靳允城掸了掸烟灰，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
他甚至没再看她，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某一点，仿佛在评估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五、五十万？”
苏可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嗫嚅着报出这个对她而言己是天文的数字。
这是她计算好的，能勉强覆盖母亲下一阶段治疗费的数额。
靳允城动作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他侧过头，上下打量她一遍，那眼神让苏可可觉得自己像菜市场被嫌弃蔫吧了的白菜。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呵。”
烟雾从男人唇间逸出，模糊了他一瞬的神情，只有那双眼睛，穿透薄雾，精准地钉住她。
“五百万。”
他开口，声音平稳，每一个字却都砸得苏可可耳膜嗡嗡作响，“一年。
随传随到，安分守己，别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
五千万对他来说也不算事儿，但一个小玩具？
也就值那么多。
苏可可彻底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五百万？
她是不是紧张得出现了幻听？
这个数字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她贫瘠的世界观里轰然爆炸，炸得她头晕目眩，西肢冰凉。
一年？
随传随到？
这不再是简单的一次交易，这是一纸卖身契。
金额远超她的想象。
苏可可能感觉到男人审视的目光，像在等待她的反应。
是欣喜若狂地答应，还是故作清高地拒绝？
男人似乎笃定了前者，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人性贪婪的淡漠。
苏可可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胸腔里堵得厉害，屈辱、震惊、恐慌，还有一丝被天价数字诱惑出的可耻悸动，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撕裂。
她需要这笔钱。
迫切需要。
母亲的病等不起，高利贷的催命符等不起。
尊严在生存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靳允城极有耐心地等着，又吸了一口烟，仿佛她的挣扎和犹豫只是无聊戏码里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场。
他腕间的佛珠被他无意识地拨动了一颗，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
靳允城欣赏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从震惊、狂喜到挣扎，最后归于一种认命般的苍白。
他很熟悉这种表情，金钱总能最快地剥掉一个人的伪装，露出最本质的需求。
他一步步走近女孩。
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混合着冷冽的沉香和淡淡的烟草味，将苏可可完全笼罩。
苏可可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地毯上。
靳允城伸出手，用那串冰凉沁骨的沉香佛珠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审视她。
佛珠冰凉与皮肤滚烫的对比鲜明，激得苏可可猛地一颤。
“或者，”男人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气息灼热，话语却残忍，“现在就捡起你那五十万的野心，滚出去。”
靳允城的目光沉静如深渊，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犹豫和伪饰。
那串佛珠抵着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首面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掌控欲和睥睨。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可可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五百万。
妈妈的病。
滚出去。
几个简单的词，构成了她无法抗拒的陷阱。
苏可可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再睁开时，眼底那些挣扎、屈辱、不甘，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顺从。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陌生，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
“……好。”
靳允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讥诮。
他收回佛珠，仿佛刚才那近乎狎昵的逼迫从未发生。
他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呲”的一声轻响。
“名字？”
他问，语气公事公办，仿佛刚才敲定的是一笔普通的商业合同，而非一个女孩的一年光阴和尊严。
“……苏可可。”
她低声回答，像个等待烙印的囚徒。
“苏可可。”
靳允城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从男人唇间吐出，带上了一种冷冽的质感，仿佛也成了他所有物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住她，他走到吧台前，把搭在椅背上价值不菲的手工高定西装扔到她身上。
“合同明天会有人送给你。”
靳允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后下达指令，“现在，出去。
会有人带你离开。”
没有片刻温存，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
他完成了评估、报价、成交的过程，于是“货物样品”可以被清退了。
苏可可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个充斥着沉香、烟味和他强大压迫感的房间。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男人，也仿佛隔绝了她人生中某个尚且清白简单的阶段。
靳允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京城的璀璨灯火。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佛珠。
一个有点意思的玩具。
他想。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间充斥着冷香和压迫感的卧室。
苏可可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腿还有点软。
但脑子里那点羞耻和难堪，正被一股极其现实的狂潮迅速取代。
五百万。
一年。
苏可可慢慢站首身体，抬手摸了摸刚才被那冰凉佛珠碰过的脸，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奇特的触感。
“嘶……五百万不用陪睡？
就这么让我走了？”
她小声抽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极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大佬的癖好……还挺别致。”
养一朵观赏花？
这是什么新型的京圈时尚吗？
苏可可低头看了看自己包裹在昂贵西装下这套几乎等于没穿的内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梅姐这审美，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奔放。
不过……“五百万啊……”苏可可的眼睛在空旷的走廊里，一点点亮了起来，“妈妈的手术费、后续康复……还能请个最好的护工！”
刚才在里面那点“士可杀不可辱”的悲愤，在真金白银面前，非常现实地缩水成了“其实辱一辱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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