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7年7月12日，北纬22°12，地下1000米。
江门中微子实验基地的核心控制室里，只有三种声音：循环系统的低嗡、监测屏的电子蜂鸣，以及林野指尖敲在金属桌面上的轻响。
他盯着主屏幕中央的三维投影——那是首径50米的“水晶球”探测器，有机玻璃外壳在冷光下泛着淡蓝，内部填充的3万吨液态闪烁体像凝固的星空，无数细微的光点随着宇宙射线的穿过，转瞬即逝。
“林队，常规观测第17小时，太阳中微子通量稳定，地核衰变信号波动在±0.3%，一切正常。”
助手陈溪的声音打破寂静，她抱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整齐得像列队的士兵，“要不要换班？
你己经盯了快通宵了。”
林野没回头，目光仍锁在屏幕角落的一组曲线的。
那是穿透地核后抵达探测器的中微子信号——通常这类信号会因穿过3000公里厚的岩石而变得散乱，像被揉皱的纸，可眼前这组曲线却异常平滑，波峰与波谷的间隔均匀得近乎刻意。
“把地核穿透信号的原始数据调出来，放大10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终于停下，指节泛白。
陈溪愣了一下，还是迅速操作：“放大了，还是老样子啊，就是比平时稳一点……等等，这频率？”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屏幕上，那组曲线的波动频率开始显现出规律——每0.618秒一个波峰，正好是黄金分割比。
更诡异的是，信号强度没有丝毫衰减，仿佛刚才穿过的不是高温高压的地核，只是一层薄纸。
“排除干扰源。”
林野的身体微微前倾，瞳孔收缩。
“己经扫过了，”陈溪的手指飞快地在平板上滑动，“人造卫星信号？
屏蔽了。
核电站中微子？
距离最近的台山核电站信号特征完全不同。
超新星余波？
银河系内近百年没有记录到爆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停在“自然源排除”的结论上。
控制室里的嗡鸣声似乎突然变大，监测屏的光点在林野眼里开始模糊，只剩下那组规律跳动的曲线，像某种有节奏的叩门声——从宇宙深处，敲向这地下1000米的钢铁牢笼。
林野伸手按在主屏幕上，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找回些许清醒。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小野，中微子是宇宙的信使，它们不会说谎……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不自然’的信号，别怀疑自己。”
当时他只当是父亲被“假信号”毁掉职业生涯后，留下的偏执遗言。
可现在，屏幕上的曲线还在跳动，0.618秒，又一个波峰，精准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
“陈溪，”林野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把这组信号的时域图转成频域，用你上次开发的量子纠缠算法跑一遍。
另外，查一下——这组信号的传播路径，是不是正好指向……宇宙深空？”
陈溪点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加快了操作。
平板屏幕上，绿色的数据流开始重组，原本平滑的曲线在频域图上展开，竟浮现出一串连续的、非随机的峰值。
“林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路径反推出来了——不是太阳，不是银河系内任何己知的超新星遗迹，而是……织女星方向。
而且这信号……穿透地核后，没有任何散射损耗。”
林野沉默着，目光穿过监测屏，仿佛能看到那束无形的中微子，从25光年外的织女星系出发，穿过星际尘埃，穿过地球的岩石与地核，最终精准地撞进这地下1000米的“水晶球”里。
监测屏的蜂鸣声突然变了调，红色的警告灯闪了一下——不是故障，是信号强度突然提升了3倍，那个黄金分割比的频率，在屏幕上刻下了更清晰的痕迹。
地下1000米的黑暗中，“水晶球”里的液态闪烁体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转瞬即逝。
林野知道，那是中微子与闪烁体分子碰撞产生的光——这一次，这束光里，似乎藏着宇宙不愿沉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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