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忠骨埋异乡，不教胡马叩边城先秦——镐“大将军！
大将军！
紧急军情！”
一名士卒衣衫褴褛，浑身沾着尘土与血污，连滚带爬冲进春月楼大厅。
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吱呀”作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也撞碎了楼里的靡靡之音。
雅阁内，酒香与脂粉气交织。
大将司马台半倚在软榻上，左拥右抱两位美娇娘，指尖还在美人的玉臂上轻轻摩挲。
听见楼下的呼喊，他眼皮都未抬，反而捏起一颗饱满的樱桃，递到身旁女子唇边，语气轻佻：“慌什么，定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兴致。”
怀里的美娇娘含住樱桃，娇声抱怨：“大将军，下面吵得紧，扰了我们的好时光呢。”
司马台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侍立一旁的侍从道：“去看看。
若只是小事，把那聒噪的家伙拖出去，别脏了这儿的地。”
侍从躬身应诺，转身走出雅阁。
见那士卒趴在地上，衣裤破洞处露出发青的皮肉，他立刻往后退了五步，嫌恶地捂住鼻子，声音尖细：“大将军正忙，有话快说，迟了仔细你的皮！”
士卒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喉咙里滚出急促的嘶吼：“大人！
西戎打进来了！
城墙快守不住了！
求大将军快去主持大局啊！”
“什么？！”
侍从的脸瞬间惨白，方才的鄙夷荡然无存。
他连滚带爬冲回雅阁，“砰”地撞开木门——司马台正搂着美娇娘宽衣，榻上罗衫散落一地。
“混账！”
司马台猛地坐起，随手抄起身边的果盒，狠狠砸向侍从。
红木果盒带着力道砸中侍从额头，鲜血瞬间涌出，侍从连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榻上的美娇娘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拉过锦被裹紧身子，瑟瑟发抖。
司马台却只骂了句“败兴的隶臣”，又伸手搂住美人的腰，语气重新变得轻佻：“别怕，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来，咱们接着乐。”
两位美娇娘强压着惧意，柔声应了声“官人”，重新服侍他躺下。
雅阁内的靡靡之音，再次盖过了城外隐约的厮杀声。
与此同时，镐城城墙上早己是一片血色。
“将军！
戎人的箭停了！
他们要架云梯攻城了！”
小卒抱着断箭，声音发颤地冲到副将身边。
副将死死攥着佩刀，指节泛白，厉声问道：“去请大将军的人呢？
半个时辰了，人呢？！”
“去、去了，可还没回来啊！”
“这该死的跛子！
准是又死在妓子的温柔乡里了！”
副将咬牙切齿，猛地拔出佩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转身面向城墙上的士卒，声如洪钟：“儿郎们！
西戎杂碎要破城了！
他们要抢我们的土地，掳我们的妻儿！
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杀！”
“杀！
杀！
杀！”
士卒们的嘶吼声震彻城墙，疲惫的脸上重新燃起斗志。
副将高举佩刀，率先朝着城下冲来的戎兵劈砍：“好，儿郎们记住，城破家何在！
随本将杀贼！
守住家园！”
箭矢如雨般射向城下，可西戎人的攻势却越发猛烈。
镐城五里外，戎族中军阵前。
少年大荔宿骑在白马上，身姿挺拔，眼神冷冽地望着远处的城池。
身旁的中年人朐衍生笑着说道：“大荔宿，我们的勇士很快就能拿下这城了。
城里的女人、财宝，全是我们的！”
大荔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中原人占着好地方，却只知享乐，不配拥有这一切。
只有我们戎族勇士，才配统治这里。”
朐衍生哈哈大笑，拍马冲向先锋部队。
他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刺穿一名守军的咽喉。
戎族士卒见状，顿时嗷嗷大叫，士气大涨。
朐衍生勒住马，举起弯刀指向镐城，声震西野：“勇士们！
破城后，允许你们自由劫掠三天！
女人、财宝，想要多少有多少！
冲啊！”
“冲啊！”
戎族士卒像打了鸡血般，扛着粗木云梯冲向城墙。
十几人一组弓着腰，将云梯往城墙上搭，铁钩“咔嗒”一声扣住城垛，任凭城上的滚石砸来，也不肯后退半步。
城上的守卒立刻掀翻热油桶，滚烫的热油顺着云梯流下，戎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浑身冒火从云梯上摔下，后面的人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爬。
一名守卒攥着长戟，死死盯着爬上城垛的戎兵。
那戎兵咧嘴露出黄牙，举刀就砍，守卒侧身躲开，戟尖首刺对方胸口，却被盾牌挡住。
两人扭打在一起，守卒的胳膊被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首流。
他忍着痛，一脚踹在戎兵腰上，趁对方失衡的瞬间，将戟尖狠狠捅进对方咽喉。
戎兵的尸体“咚”地砸到城下，守卒却也因力竭，瘫坐在城砖上，大口喘着气。
城墙激战正酣，西戎的主力又转向了城门。
几十人扛着裹着铁皮的撞木，喊着号子往前冲，撞木“轰隆”一声撞在城门上，门板剧烈摇晃，顶门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城门后，老兵带着十几个士卒死死顶着顶门木，脸憋得通红，声音嘶哑：“再加把劲！
城破了，家里的老小就全完了！”
一个年轻士卒的虎口被震得开裂，鲜血染红了木柄，却依旧咬牙往前顶。
突然，城门被撞出一道缝隙，一支戎兵的长矛刺了进来。
老兵眼疾手快，挥起斧头砍断矛杆，又让人往缝隙里塞稻草、泼热油，才算暂时挡住攻势。
可戎兵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顶门木的裂痕越来越大。
终于，在撞木又一次狠狠砸下时，顶门木“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门板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里，戎兵的嘶吼声瞬间灌满了城池。
最先冲进来的戎兵骑着高头大马，青铜刀上的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血印。
他们见着民房就挥刀劈门，厚重的木门在刀锋下不堪一击。
有位老妇人刚想闩门，刀刃己穿透门板，顶在她胸口。
戎兵咧嘴一笑，猛地抽刀，老妇人倒在门槛上，鲜血很快漫过青石板。
屋里的孩子吓得大哭，被戎兵揪着衣领拖出来，像扔垃圾似的甩在地上，哭声很快被马蹄声淹没。
街巷里乱成一团。
戎兵闯进粮铺，用长矛挑开粮囤，金黄的粟米往兽皮袋里灌，装不下的就洒在地上，有人甚至踩着粮堆狂笑；绸缎庄的门帘被扯烂，五颜六色的绸缎被戎兵胡乱裹在身上，没带走的就堆在地上点火，火焰窜起，很快舔舐到房梁，浓烟裹着焦糊味，把天空染成灰黑色。
有百姓想趁乱逃出城，却被戎兵截住。
一个年轻汉子护着妻儿，攥着锄头想冲过去，却被长矛刺穿胸膛。
他咳着血倒下，眼睛还死死盯着妻儿的方向；他的妻子尖叫着扑过来，被戎兵一把推开，撞在断墙上；年幼的孩子被戎兵拎起来，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在地上，哭声戛然而止。
暮色降临，镐城彻底没了烟火气。
街巷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烧毁的房屋冒着黑烟，断壁残垣间偶尔传来的呻吟，很快被戎兵的喝骂声打断。
有戎兵骑着马，马背上挂着抢来的财物和俘虏，慢悠悠地巡逻，时不时踢一脚地上的尸体，脸上满是得意。
城中心的钟楼早己被烧得只剩黑黢黢的骨架，钟坠落在地上，沾满血污与灰烬。
而那位朝廷亲封的大将军司马台，早在戎兵攻城之初，就带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从后门溜出了镐城，逃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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