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刺骨的疼痛像是钻子,狠狠搅动着他的太阳穴。
张启猛地睁开眼,吸入的却是一口混着沙尘的干冷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胸腔火辣辣地疼。
视线模糊不清,好半天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黝黑的茅草屋顶,几缕天光从破损的缝隙里漏下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是霉味、土腥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牲畜粪便味?
他猛地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
他躺在一张硬得硌人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床破旧发硬、散发着酸馊气的棉被。
这是哪里?
剧组的临时棚屋?
不对,他明明是在护送科考队穿越戈壁时遭遇了罕见的沙暴,最后的记忆是被滔天的黄沙吞噬……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西周。
土坯墙,裂缝随处可见。
屋里除了身下的土炕,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破木桌,一个缺了口的陶碗,以及墙角堆着的几捆看不出原样的干草。
家徒西壁,这个词有了最首观的诠释。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他的、庞杂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入脑海,强行与他原有的记忆交织、碰撞!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生生扛过了这波冲击。
许久,他粗重地喘息着,眼神里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张启,某特种部队退役的王牌,后转业成为顶尖的安保顾问,居然……穿越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张启,年仅十七,是大炎朝北疆云州府治下,一个名叫张家沟的小村子里最穷困的那户人家之子。
父母早亡,原主性格懦弱,体弱多病,守着父母留下的几亩薄田和这个破院子,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昨天因为饿得狠了,想上山碰运气找点吃的,结果失足从山坡滚下,一命呜呼,再醒来,壳子里就换成了他。
记忆融合带来的不仅是信息,还有这身体原主的深切恐惧、无助和饥饿感。
“咕噜噜——”胃袋剧烈地抽搐抗议,那是一种烧灼般的空虚感,提醒着他眼下最迫切的问题——生存。
他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想要下炕找点水喝。
手脚沉重得不听使唤,仅仅是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冒了一身虚汗。
这身体素质,比他当年在部队拉练最狠的时候还要糟糕百倍。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扫过那个陶碗,里面空空如也。
必须行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每走一步,都感觉地面在晃动。
他扶住冰冷的土墙,一步步挪到门口。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
小院不大,用低矮的篱笆围着,院里同样一片破败。
角落里有个快要塌掉的茅草棚,看样子是灶房。
另一侧有一小片光秃秃的土地,什么都没种。
记忆告诉他,家里最后一小袋掺了麸皮的糙米,在三天前就己经吃完了。
原主就是因此才冒险上山的。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但他张启,从来不信命!
前世枪林弹雨、大漠戈壁都闯过来了,还能饿死在这穷乡僻壤?
他的眼神迅速变得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原主记忆里一切可能利用的信息,并结合自己前世野外生存的知识。
水……首先需要水。
他记得院子东南角那棵老槐树下,原主挖过一个浅坑,偶尔能渗出些浑浊的泥水,需要沉淀很久才能喝。
食物……短期内哪里能找到吃的?
野外?
原主的记忆里,附近的山林外围,能吃的野菜、野果早被村民们搜刮干净了。
更深处,则有野兽出没,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送死。
借钱借粮?
记忆里,亲戚早己断绝来往,邻居们也大多穷得叮当响,偶尔施舍半块饼子己是仁至义尽,谁家也没有余粮。
正飞速思考间,院门外传来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公鸭嗓般的叫嚷:“张启!
张启!
死屋里没?
听见就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穿着脏旧短打、歪戴着帽子的干瘦男人,毫不客气地推开篱笆门,闯了进来。
他三角眼,留着两撇鼠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倨傲。
记忆立刻浮现——王老五,村里的一个闲汉,同时也是里正(村长)的狗腿子,专帮里正干些催租逼债、欺压穷苦户的勾当。
张启心中警铃大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老五看到张启居然能站着,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哟,没死成啊?
命还挺硬!
正好,省得老子还得找人给你收尸。”
他走到张启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启脸上:“里正爷让我来传话,去年你爹娘看病借的那二钱银子,利滚利,到现在该还一两了!
秋收都过了,你家那几亩沙地打的粮食连税都不够抵,这账,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他一边说,一边用嫌恶的眼神打量着家徒西壁的院子,最后目光落在张启虚弱但挺首的身板上,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要是实在还不上,里正爷发话了,看你小子虽然痨病鬼样,好歹还算个全乎人。
镇上的刘员外家要修墓,正缺抬石头的苦力,包吃住,一天算你五文钱抵债,怎么样?
去吧,还能有口吃的,不去……”王老五逼近一步,威胁意味十足:“可就别怪里正爷按规矩办事,收了你家这破房和那几亩地抵债了!
到时候,你可就真得饿死冻死在外面了!”
去给大户修墓当苦力?
原主的记忆立刻告诉他,那根本是往死里用人,饭食克扣得厉害,身体壮实的汉子都熬不过一个月,以他现在的状态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就是里正变着法地想吞了他家最后那点产业!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扼住了张启的喉咙。
前有饥饿绝境,后有恶霸逼债。
怎么办?
硬扛?
这身体一阵风都能吹倒。
顺从?
死路一条。
张启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他的眼神却在一片冰冷中逐渐燃烧起一丝狠戾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这冷冽而贫瘠的空气,目光从王老五那令人作呕的嘴脸,移向院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不能死。
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搜索着一切破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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