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氲中，白白嫩嫩的一个女娃娃，坐在浴盆里。
圆溜溜的杏眼儿，秀气的鼻子，小巧的红唇——齐容娘形容不出来，只觉得珠珠比年画上那观音座前的小童女还要好看许多。
只是，珠珠还是太瘦了，小小的身子上都没什么肉。
齐容娘怜爱的拿帕巾把珠珠一裹，给她擦干净身上与头发上的水。
又拿了一套旧衣裳过来——这是她昨夜里连夜拿宁秋收从前的旧衣裳改的。
虽然是旧的，但齐容娘洗的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换好干净衣裳，头发擦干后，齐容娘又给珠珠梳了两个小啾啾。
齐容娘越看越爱，直把珠珠搂在怀里好一番揉捏：“真真是个惹人喜欢的小闺女……”
“娘，爹醒了！”
宁春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门外气喘吁吁大声道。
齐容娘有些激动，她放下珠珠，拉开门，嘱咐宁春生看好妹妹，这才匆匆出了门，去东屋看宁正实了。
宁春生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白嫩可爱，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
这是先前那个黑乎乎的小丫头？
看上去好软乎，好可爱啊！
珠珠迈着小腿，朝宁春生走来，软乎乎的朝他喊了一声：“春生哥哥。”
宁春生：“……”
倒退两步出了屋门，直接就跑了出去。
珠珠：“……啊？”
她站在原地懵了会儿。
不过很快又开心的握拳。
这辈子春生哥哥双腿完好，跑的像风一样，真好呀！
所以，这辈子春生哥哥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的！她会努力讨春生哥哥喜欢！
不多时，宁春生又跑了回来，跑的急，气喘吁吁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珠珠更懵了。
十岁的宁春生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他生的本就比同龄人高，珠珠又太过矮小，哪怕宁春生蹲在珠珠面前，都比珠珠高了好些。
宁春生把手朝珠珠伸了过来，打开手，手心里躺着一颗边边角角都有些化掉的饴糖。
宁春生有些不大好意思，一句“妹妹”喊的都结巴了下：“……妹、妹妹，这糖是我留了好久的。夏长跟秋收都不知道……你太瘦了，糖给你吃！”
宁春生就看到对面小丫头的眼睛倏的亮了起来。
宁春生有些高兴。
他以为是珠珠喜欢吃糖。
殊不知，是因为珠珠知道了春生哥哥并没有不喜欢她。
“春生哥哥，我们一起吃。”珠珠没有拒绝宁春生的好意，小手拿过宁春生手心里的那颗饴糖，直接拽成了两半，一半又直接塞到了宁春生的口中。
甜味在唇间弥漫，宁春生晕乎乎的跟珠珠分吃了这块饴糖，甜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心里那叫一个美！
这要是他那两个好大弟，这饴糖一漏出来，怕是眨个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还给他分一半？想多了吧！
妹妹果然就是好啊！
……
齐容娘红着眼看着床上睁着眼茫然望天的宁正实，快步上前，哽咽道：“当家的……”
宁正实回过神，虚弱一笑，声音沙哑：“容娘，让你担心了。”
齐容娘别过头去，飞快的抹了一把泪，再转过来时，虽还是红着眼，但脸上已然是盈盈带笑：“担心什么啊，周大夫都说了，你这没伤到骨头，好好将养着，过些日子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伤！”
宁正实不想让齐容娘为自己太过担心，他勉力笑了一声：“我就说，我是个有大福气的。娶了容娘这么好的媳妇儿，生了仨皮小子，受个伤也能安然无恙……这福气，说出去谁都得羡慕死！”
“血都快流光了，还羡慕死！”齐容娘又气又笑，“真说起来，能把你救回来，还多亏了珠珠……”
齐容娘把昨儿珠珠是如何找上门，又如何带着他们去救了宁正实回来的事一说。
宁正实惊愕不已：“……还有这样的事！这么看来，这个叫珠珠的孩子，还真是个小福星啊！”
齐容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显得有些犹豫：“当家的，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宁秋收嗷嗷叫着跑进了院门。
他见大哥宁春生在院子里劈柴，跑过去跟宁春生叭叭叭。
“我跟他们说我有妹妹了，他们不信，还说我吹牛，扯谎！气死我啦！”
“小黑蛋呢？让她出来！”
“我要带小黑蛋给他们看看！虽然黑了点脏了点，但小黑蛋叫我秋收哥哥，那就是我妹妹！”
别看宁秋收才六岁，但人小声音高，吵的宁春生脑瓜子嗡嗡的。
宁春生抿着唇，瞪着最小的弟弟：“珠珠是珠珠，不是小黑蛋……”
他话音未落，珠珠嘴里喊着“春生哥哥”，手里捧着一个灰瓷碗从灶房出来，迈着小短腿朝宁春生走来：“……春生哥哥劈柴辛苦了，喝口水呀~”
宁春生顿时把调皮弟弟抛到了脑后，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放下手里的斧头，又惊又喜的迎了上去：“我们珠珠好贴心。”
他接过珠珠手里的灰瓷碗，一饮而尽。
这再寻常不过的白水，喝在嘴里，甜在心上。
宁秋收则是同宁春生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他目瞪口呆，震惊至极，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珠珠？大哥，你是说，她，她，她就是那个小黑蛋？”
眼前这个，白白软软，因为干瘦，显得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越发大的女娃娃，就是先前那个小黑蛋？！
这比县城庙会上的大变活人还离谱啊！
珠珠脾气好的很，宁秋收说她是小黑蛋，她也没有生气，反而朝宁秋收甜甜一笑，乖乖的问：“秋收哥哥你要喝水吗？你要喝的话，珠珠去给你端水呀。”
宁秋收愣了愣，拉着珠珠的手就往外跑。
宁春生着急大喊：“三弟，你拉着珠珠干嘛去！”
宁秋收得意的声音随风传来：“……我要给他们看看，我妹妹比他们家妹妹又可爱又贴心！”
宁春生无语极了，若不是看着珠珠被他那个臭弟弟拉着跑也在咯咯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他都要追上去了——这臭小子！
宁秋收直接拉着珠珠一口气跑到了两条巷子交汇处，一棵两人合抱那般粗的古槐下。
几个跟宁秋收差不多年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正单腿跳着，玩着撞拐。
见着宁秋收过来，其中一个额头上有块很明显红痕的男孩做了个鬼脸：“撒谎精来了！”
宁秋收是个不吃亏的性子，立刻上去拽住红痕男孩的胳膊：“说谁撒谎精呢！你们看看这是啥！”
宁秋收骄傲的向小伙伴展示身后的珠珠。
好家伙，这下子几个男孩都围了上来，看着白嫩瘦小的珠珠，震惊极了：“宁秋收，你从哪里偷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娃娃！”
“我妹妹！妹妹！”宁秋收骄傲挺胸，响亮无比的强调。
突然，“啪”的一声重响。
一个头上梳着一个冲天炮的男童捂着手大哭起来：“她，她打我！”
大家都惊呆了，呆呆的看着珠珠。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