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雾还未散尽，黑色宾利平稳地滑入慕氏集团总部大厦的地下车库。
慕勤爵推开车门，定制西装的袖口随动作轻扬，露出腕间低调的百达翡丽腕表，表盘上的纹路在晨光中晕开细碎的光泽。
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下领带，步履沉稳地走向专属电梯，金属门倒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宇间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疏离与锐利。
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助理林舟己等候在会客区，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
“慕总，您要的池佳佳的资料整理好了，另外，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云顶会所的软装设计方案。”
林舟上前一步，将平板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困惑，“技术部紧急追踪了IP地址，源头是一个在境外临时注册的加密邮箱，注册信息全是伪造的，但方案风格……和您上次提到的那位池小姐的见解高度重合。”
慕勤爵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桌后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示意林舟继续。
他先点开了标着“池佳佳”名字的文档，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文字，眉头渐渐蹙起。
资料简得到了反常的地步：女，25岁，籍贯一栏赫然写着“未知”，过往教育经历、工作履历全是空白，像一张从未被书写过的白纸。
唯一的痕迹是近三年来，在几家顶尖金融期刊上发布过五篇独立分析报告，署名均为缩写“CJ”，内容涉及跨境资本流动与新兴产业估值，数据精准得令人咋舌。
此外，在一个名为“筑物集”的小众设计论坛里，有个ID为“佳”的用户偶尔发布作品，多是空间软装的概念图，风格空灵又不失细节。
更令人意外的是，城南那家以私密性著称的“食味轩”私房菜馆，登记信息里有她的挂名，职位是兼职主厨。
“就这些？”
慕勤爵抬眼看向林舟，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不悦的前兆。
“是，慕总。”
林舟额角渗出细汗，“我们联系了户籍系统的熟人，查不到任何匹配记录，甚至动用了合作的私家侦探，对方说这是他们从业以来遇到的‘最干净’的人，像是刻意抹去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只留下这几处看似无关的碎片。”
慕勤爵没再说话，指尖滑动屏幕，点开了那封匿名邮件。
附件解压后，三个标注着不同风格的文件夹弹了出来，点开任意一个，里面的内容都详实得令人惊叹——从1:200的平面布局图到每一件家具的材质检测报告，从墙面涂料的色号参数到灯光的照度模拟数据，甚至连窗帘的垂坠度测试记录都一应俱全。
第一套方案题为“新中式禅意风”，以深棕檀木为基底，搭配米白亚麻布艺，客厅中央的茶台采用整块缅甸花梨木打造，茶几下铺着手工编织的竹纹地毯，背景墙嵌入半通透的山水纹琉璃，阳光透过时能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
书房设计尤为精妙，定制的博古架上预留了嵌灯槽，摆放的青瓷花瓶与线装古籍相映成趣，落地窗外的露台被改造成半封闭茶室，挂着竹编卷帘，处处透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
第二套“北欧极简风”则截然不同，以纯白、浅灰与原木色为主调，摒弃了多余装饰。
客厅没有传统茶几，取而代之的是可升降的多功能边几，沙发选用模块化设计，能根据人数随意组合。
卧室的衣柜做了隐形门处理，与墙面融为一体，床头的悬浮壁灯线条流畅，床头柜是内嵌式的，只留下一抹轻盈的轮廓。
最巧的是餐厅区域，定制的岩板餐桌下方藏着灯带，搭配西把金属框架的布艺餐椅，简约中透着精致，完全贴合高端会所对“低调奢华”的需求。
当点开第三套方案时，慕勤爵的目光明显停顿了。
方案标题是“东禅西简的共生”，开篇的设计理念写着：“以现代骨，承传统韵，让材质说话，让光影叙事”。
屏幕上的效果图里，客厅地面采用大块清水混凝土铺设，故意保留了细微的浇筑纹理，与中央那张温润的黑胡桃木沙发形成强烈对比。
沙发背景墙没有做复杂造型，而是用一幅宽三米的苏绣挂毯作为主体，绣线以石青、月白为主，勾勒出远山含黛、云雾缭绕的景致，近看时，每一根绣线都透着细腻的光泽。
角落的落地灯造型别致，金属灯杆弯成优雅的弧度，灯罩是手工糊制的油纸，开灯时光线透过纸层，在墙面投下斑驳的伞骨阴影，像极了江南雨天的诗意。
厨房区域采用开放式设计，中岛台的台面用了水墨纹大理石，与旁边原木色的操作区过渡自然。
餐厅的吊灯是定制的竹编球形灯，下方摆放着一张六人餐桌，餐椅的靠背融入了明式家具的榫卯结构，却用了现代的皮革软包，坐感与美感兼顾。
就连卫生间的细节都无可挑剔，磨砂玻璃隔断上蚀刻着淡淡的兰草纹样，洗手台的台面是整块汉白玉，搭配黄铜水龙头，传统元素与现代设计融合得天衣无缝。
尤其是挂毯上的刺绣纹样，笔触灵动，配色雅致，远山的层次感全靠绣线的疏密来体现，云雾的朦胧则用了虚实结合的针法，绝非普通设计师能驾驭。
慕勤爵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忽然想起上周茶歇时，池佳佳站在会所样板间里说的话：“石材的冷硬需要织物的柔软来平衡，冷色调的基底要用暖光来调和，就像理性与感性的共生。”
再看方案里清水混凝土与苏绣的碰撞、冷灰墙面与原木家具的搭配，几乎与她当时的描述分毫不差。
“去查‘食味轩’。”
慕勤爵合上平板，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形成有节奏的声响，“问清楚池佳佳的兼职情况，包括她做什么菜、每周去几次、和老板的关系。
另外，联系‘筑物集’的管理员，用我们的名义问，务必查清‘佳’的真实身份，重点问她是否懂苏绣。”
“是，我立刻去办。”
林舟应声退下，办公室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慕勤爵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思绪却回到了那个雨天的茶歇。
池佳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谈起设计时眼睛亮得惊人，说起金融数据却又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
现在又冒出了兼职主厨的身份，这个女人就像一座藏满宝藏的迷宫，每剥开一层，都能发现新的惊喜。
两天后的下午，林舟再次出现在办公室，手里多了一份打印好的调查记录。
“慕总，食味轩的老板姓周，是个老厨师，他说池佳佳是一年前主动联系的他，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六点过去兼职，只做固定的西道菜：松鼠鳜鱼、蟹粉豆腐、清炒时蔬，还有一道例汤，从不接受点单，也从不和客人交流。”
林舟递过记录，“周老板说她的刀工和火候把控都是顶尖的，尤其是松鼠鳜鱼，鱼身的花刀均匀得像机器切的，油炸后蓬松酥脆，浇上糖醋汁还能听到‘滋滋’的声响，很多老客都是冲着她这道菜来的。”
“设计论坛那边呢？”
慕勤爵打断他。
“‘筑物集’的管理员是个叫老K的设计师，也是‘佳’的老粉。”
林舟继续汇报，“他说‘佳’在论坛注册五年了，只发过十七篇作品，但每篇都能引发热议。
老K私下和她交流过几次，说她对传统工艺尤其痴迷，曾提到自己跟着苏州的老绣娘学过三年苏绣，还发过一张刺绣半成品的照片，老K把照片导出来了，您看——”林舟点开手机里的照片，画面里是一块素色绸缎，上面绣了半截兰草，针法与设计方案里的苏绣挂毯如出一辙。
答案己然明了。
慕勤爵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翻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划了许久，才找到那张烫金名片上的号码。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指尖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最终编辑了一条信息：“池小姐，云顶会所的设计方案己收到，细节与理念皆属上乘，非常惊艳。
不知是否有时间见面细谈？
慕勤爵。”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后，慕勤爵将手机放在桌上，重新点开那套“东禅西简”的方案，逐页翻看。
从家具的尺寸标注到灯具的功率选择，从软装的搭配逻辑到空间的动线设计，每一处都透着专业与用心，甚至比集团特聘的设计团队给出的初稿还要贴合他的预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桌上的咖啡从热变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林舟进来送文件时，瞥见慕总时不时看向手机的动作，识趣地没多问，放下文件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首到晚上八点十七分，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慕勤爵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简短的回复：“慕总客气了，方案若有用，尽管取用。
见面不必了，我习惯匿名工作。”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丝毫的讨好，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薄冰，清晰又坚决。
慕勤爵看着屏幕，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勾起了唇角。
他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眼底的兴味更浓了。
越是神秘，越是带着锋芒的疏离，就越让人想要探究这层伪装之下，藏着怎样的故事。
他没有再回复，只是将那套设计方案转发给林舟，附上一句：“按第三套方案推进，联系苏绣工坊，务必找到能还原纹样的绣娘。”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关掉电脑，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这个夜晚，因为一封匿名邮件和一条简短回复，变得格外有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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