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混在集市的人流里。
各种声音和气味混杂,冲击着他的感官。
“新鲜的哭藤汁!
刚从活树上割下来的!”
一个摊主挥舞着一段不断渗出浑浊液体、并发出细微呜咽声的藤蔓。
“蚀骨虫,炼体的好东西!
买十送一!”
另一个摊子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虫在瓦罐里蠕动,啃食着里面一小块黑色的骨头。
吴法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将注意力集中在有用的信息上。
他走到一个卖某种黑色干肉的摊位前,摊主是个脸颊干瘪的老头。
“这个怎么换?”
吴法指了指肉干,他需要食物。
老头瞥了他一眼,眼神浑浊。
“一块,一枚劣等血钱。
或者等值的‘生气’。”
吴法沉默。
他没有钱,也不懂什么是“生气”。
老头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
“没血钱?
简单,割一缕头发给我。”
吴法后退半步。
“头发?”
“对,带着根的最好。”
老头舔了舔嘴唇。
“里面那点生机,够换三块肉干。”
吴法感到一阵恶寒。
他摇了摇头,迅速离开这个摊位。
他在集市边缘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蹲在那里,眼神警惕。
吴法学着他们的样子蹲下,默默倾听。
“……‘白骨观’这次收人,听说条件更严了。”
“严?
再严也有人去。
总比待在城里某天变成‘材料’强。”
“那功法,啧啧,听说练到深处,自己就先变成怪物……”吴法心脏猛地一跳。
他挪近了些,看向说话的那个瘦小男人。
“这位大哥,‘白骨观’……是什么地方?
怎么才能进去?”
瘦小男人上下打量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满口黄牙。
“新来的?
连白骨观都不知道?
那是咱们这片地界,唯一能接触到‘正经’修行法门的地方。”
“怎么进去?
简单,去城西外的白骨山,观门前有测骨碑。
能引动碑文亮起,就算有资格参加入门测试。”
另一个蹲着的人插嘴,声音沙哑:“测试?
九死一生罢了。
就算过了测试,练那《白骨筑基法》,啧啧,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吴法喉咙发干。
“没有……别的办法吗?”
瘦小男人嗤笑一声:“别的办法?
有啊。
去给那些大家族当‘药人’,或者自愿被制成‘傀仆’,也能活得久点。
你想选哪个?”
吴法不再说话。
他蹲在那里,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剥皮抽筋,变成骨头架子……每一个词都让他心底发冷。
(没有选择了……)家里的景象再次浮现。
那团蠕动的千眼猪祟,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要么在这里获得力量,要么回去面对死亡。
)他站起身,离开了那个角落。
他需要更多,更确切的消息。
他在集市里穿行,用从旧衣服上扯下的几根线头。
从一个看着稍微面善的老妇人那里,换到了一小块黑硬的面饼和几句关于“白骨观”方位的信息。
“沿着主道往西,出城就能看到白骨山。
山上寸草不生,全是各种骨头,很好认。”
老妇人收起线头,小心塞进怀里。
“年轻人,想去碰运气?
小心点,那地方……邪性。”
吴法道了谢,拿着面饼走到一边。
他尝试咬了一口,面饼硬得像石头,带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腥气。
他强迫自己咀嚼,吞咽。
胃部一阵紧缩,但他没有吐出来。
他一边慢慢吃着这难以下咽的食物,一边观察着集市上来往的、形态各异的“人”。
有皮肤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有指甲乌黑尖锐的,有行走时关节发出不正常脆响的。
他们都活着,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活着。
(我必须适应。
我必须活下去!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饼,拍了拍手,站起身。
目光投向城西的方向。
恐惧依然存在,对未知修炼法的抗拒也丝毫未减。
但一种更冰冷的东西在他心底沉淀下来——决心。
他抬脚,朝着城西,朝着那座由白骨堆砌的山。
朝着那可能通往力量,也可能通往更深地狱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集市的声音和气味被他抛在身后。
他的步伐很稳,没有任何犹豫。
他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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