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多雨,入了秋,更是连绵不绝。
藏在古玩市场最深处的“墨砚斋”,己经一连好几天没有客人上门了。
李奕辰坐在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古砚。
砚台色如玄铁,触手却温润如玉,侧面刻着模糊的云纹,中心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暗红瑕疵,像一滴凝固了千年的血。
这是他爷爷留给他的铺子,连同这方据说李家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古怪砚台。
街面上的喧嚣到了这里,仿佛被雨声和古旧的木门滤尽了。
就在他以为今天又要早早打烊时,店门上的铜铃“叮当”一声响了。
进来的是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
她不是来看古董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气场,与这间满是老物件的屋子格格不入。
“请问…这里能看事儿吗?”
女人的声音发抖,带着哭腔,“他们…他们说,这里的老板姓李,有真本事…”李奕辰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这里只卖文房西宝,大姐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女人猛地摇头,眼泪混着雨水滑落:“没找错!
求您看看!
我女儿…我女儿她中了邪了!”
她慌乱地打开帆布包,掏出一个塑料文具盒。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毛笔。
笔杆是普通的竹子,但那笔头却殷红得吓人,像是刚刚饱蘸了鲜血,甚至还在微微蠕动,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
李奕辰的目光骤然一凝。
那根本不是朱砂。
那是活生生的血怨之气,几乎快要成精了。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柜台上的二维码:“咨询费五百。
说说吧,这笔从哪来的?”
女人如蒙大赦,连忙付了钱,语无伦次地讲述起来。
她女儿小雅学校最近流行“笔仙游戏”,几个孩子不知从哪弄来了这支笔,玩了之后,其他孩子只是做了几天噩梦,唯独小雅彻底变了个人。
她整日躲在房间里,对着空气说话,偶尔发出不像人的尖笑,桌上全是她用那支笔写的同一个字——“死”。
最骇人的是,那字,是用血写的。
“救救我女儿,李先生!
多少钱我都给!”
女人几乎要跪下来。
李奕辰沉默片刻,伸手取过那方祖传的古砚。
他往砚池里倒入少许清水,然后并指如剑,在砚台上轻轻一划。
奇异的是,那清水瞬间化为浓稠如墨的黑色液体,表面却荡漾起一层淡淡的金辉。
那支血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吱吱”的尖鸣。
“这不是中邪,”李奕辰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这是被‘画皮鬼’借身了。
那孽障靠吸食少女精气描画人皮,这支笔,是它的媒介。”
他看向窗外连绵的秋雨,眼神深邃。
“今晚子时,我去你家。
现在,你先回去,把这包东西混在糯米里,撒在你女儿房间门口。”
他递给女人一包用黄符纸包着的黑色粉末——那是他刚刚用古砚磨出的“墨烬”。
送走女人,店铺重归寂静。
李奕辰回到柜台,指尖再次划过砚台那暗红的瑕疵。
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凄厉无比的惨嚎声,从砚台中隐隐传出,又迅速湮灭无踪。
他轻轻自语,仿佛在对着砚台说话:“安静点。
一个新来的‘墨粮’而己,饿不着你。”
那方古砚,根本不是什么文房西宝。
它是“封灵砚”,是他李家世代传承的囚笼,里面不知关押着多少凶戾的妖邪之物。
而那抹暗红,是砚心,也是砚狱的核心。
他,李奕辰,表面的身份是古玩店老板,暗里的身份,则是以墨砚封灵、维系阴阳秩序的当代行走。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奕辰,我们李家看守的不是一方砚台,而是一座通往地府的牢门。
你的名字,不在生死簿上,而在阎王的案桌前。”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行没头没尾的字:“第七号‘恶嗔’逃脱,方位:江城。
缉拿归砚,生死勿论。”
李奕辰看着短信,又看了看桌上那支仍在微微颤动的血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今晚要处理的‘小事’,不止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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