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倒流,凌笑笑发誓,她绝对不会在动手前对着那颗“月神泪”蓝钻石吹那句牛——“看姑奶奶给你表演个天衣无缝!”
现在好了,是真的“天衣无缝”了,她整个人都快被时空缝纫机给拆了!
意识像是被扔进高速离心机里搅拌,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粗暴地塞进一条光怪陆离、毫无规则的隧道。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雇主那张模糊脸上诡异的笑,和“月神泪”骤然爆开的、吞噬一切的幽蓝强光。
失重感猛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速下坠的恐慌,以及……“咔嚓——轰隆!!”
剧烈的撞击声、木头断裂的脆响、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淅淅沥沥的液体泼溅声同时炸开!
凌笑笑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五脏六腑颠倒了位置,重重砸在一片狼藉之中。
预想中水泥地的坚硬没有到来,身下似乎是……柔软的泥土?
还有碎木片?
呛人的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灰和某种发酵酸味的臭气猛地钻入鼻腔,呛得她眼泪首流,咳得天昏地暗。
“呕……”这什么味儿啊!
她艰难地睁开被灰尘迷住的眼睛,视线模糊,只觉得头顶有稀疏的星光漏下,西周光线极度昏暗。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砸穿了什么?
现代顶尖神偷的素养让她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第一时间摸向腰间——万幸,那个装着吃饭家伙的特制工具包还在。
再一攥手心,那颗闯下大祸的“月神泪”也还在屏蔽袋里硌着。
没死,装备也在。
初步评估:不幸中的万幸。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大不幸”。
她的身下,是一个被砸得稀巴烂的……木质结构?
看起来像个简陋的小棚子?
旁边还有一个倾倒的、散发着浓郁气味的木桶,某种不可描述的污秽物正从桶里缓缓流出,浸湿了她半边裤腿。
而她的正前方,约莫三步远的地方。
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正保持着某种极其尴尬的、半蹲姿势的男人。
光线太暗,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借着破棚顶漏下的微弱月光和星光,看到一个模糊却依旧能判断出极其优越的侧脸轮廓,以及披散着的、似乎比女子还要顺滑的墨色长发。
他身上的衣袍是某种质地很好的深色料子,但此刻……下摆处一片狼藉,显然是被刚才那场“天降横祸”波及得不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凌笑笑的大脑CPU因为过度冲击而彻底烧糊。
这场景、这气味、这姿势……作为一个理论知识丰富的现代人,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自己砸穿了什么,以及对方正在干什么!
社死!
绝对的社死!
还是跨时空、跨位面的史诗级社死!
相比起她的崩溃,对面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更深的石化状态。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精美雕塑。
只有微微颤抖的肩线,泄露了他内心绝非平静。
极致的寂静里,只有夜风吹过破棚子的呜咽声,以及那不可描述液体的滴答声。
凌笑笑率先从那滔天的尴尬中挣扎出一丝求生欲。
跑!
必须立刻跑!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一堆碎木片和污秽中爬起来,结果手下一滑,又按进了一滩粘腻里,恶心得她差点当场去世。
这一动静终于惊醒了石化的男人。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被烫到一样骤然起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风声!
伴随着一阵窸窣的、紧急整理衣物的声音。
“何……何人?!!”
他的声音响起,如同上好的古琴弦被猛地拨动,音色极佳,但此刻却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极力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羞愤欲绝。
凌笑笑终于连滚带爬地站稳了,也终于能借着稍微适应了黑暗的光线,看清了对方的正脸。
就这一眼,她差点又没站稳。
剑眉斜飞入鬓,凤眸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极具威势的长相,却因那双眸子里此刻氤氲的震惊、慌乱和屈辱(?
)而冲淡了凌厉,反而有种……被狠狠蹂躏了的脆弱美感。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肤色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妈的,帅得有点人神共愤了啊!
就算是在这么狼狈的场景下,颜值也扛住了死亡打光和社死氛围!
凌笑笑的职业脑再次强行上线——评估:对方颜值威胁度为零,但社会地位威胁度未知(长这么帅还穿得人模狗样,非富即贵),环境威胁度爆表(此地不宜久留!
)。
她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用胡说八道蒙混过关:“那……那个……大哥,误会!
天大的误会!
我……我是新来的……对!
通……通厕所的!
业务不熟,定位偏差,偏差了一下下……您继续,继续哈!
我就不打扰您施肥了!”
她一边语无伦次,一边试图从破棚子的缺口往外钻。
“站住!”
身后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惊怒交加的颤音,但奇异地依旧维持着某种矜持的腔调,“你……你究竟是何人?!
怎会……怎会从此处……”他似乎无法形容“从天而降砸穿茅房”这种离谱事件。
凌笑笑身子一僵,心里叫苦不迭。
完蛋,看来糊弄不过去。
她慢慢转过身,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状:“英雄!
好汉!
王爷!
呃,不知道您啥身份,但看您这气度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真是路过,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
您看,您也没啥损失……呃,除了这个棚子和您的……裤子。
我赔!
我以后一定赔!
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她目光恳切,演技飙升,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倒霉透顶的意外事故制造者。
萧辰,当朝七皇子瑞王,此刻的心情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
他不过是晚膳后有些内急,屏退了左右想来这处偏僻的茅房速战速决,怎会料到人在厕中蹲,祸从天上来?
这女子衣着古怪(紧身衣?
),言行疯癫,满口荒谬之词(通厕所的?
施肥?
),却偏偏有一双极其明亮灵动的眼睛,在黑暗中像狡黠的猫儿。
她能凭空出现,砸穿屋顶,却似乎比自己这个受害者还要惊慌?
是刺客?
不像,哪家刺客用这种方式出场?
是阴谋?
这代价未免也太……有味道了些。
他心中瞬息间闪过无数念头,但脸上却迅速收敛了惊怒,转而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羞窘、无奈、甚至还有点……委屈的表情。
他微微侧过脸,似乎难以启齿,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认倒霉的虚弱:“你……你……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本王……本王今日真是……罢了罢了,你……”话未说完,远处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由远及近。
“殿下?!”
“王爷!
您没事吧?”
“方才这边似有巨大异响!”
凌笑笑头皮瞬间炸开!
又来了!
这熟悉的捉奸(?
)节奏!
她惊恐地看向萧辰。
只见这位王爷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那刚刚营造出的柔弱委屈感瞬间被一丝真实的焦虑取代。
他飞快地看了凌笑笑一眼,眼神复杂,压低声音急促道:“快!
躲起来!
若是被人发现你在此处……你我皆说不清!”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西周,最终指向角落里一个堆放着些许干燥草木灰和清洁工具(一把破扫帚和一个木桶)的相对干净角落。
凌笑笑此刻也顾不上思考这王爷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了,保命要紧!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蜷缩在最大的那个木桶后面,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瞬间,几名提着灯笼、佩着刀的侍卫就火急火燎地冲到了茅房外。
看到被砸出个大窟窿的顶棚和满地狼藉,所有侍卫的脸色都变了。
“王爷!
王爷您无恙否?!”
为首的侍卫长声音都吓劈叉了,但又不敢贸然冲进这地方,只能隔着破棚子焦急大喊。
凌笑笑缩在桶后,心脏跳得像擂鼓。
只听外面传来瑞王殿下那依旧带着一丝虚弱、但己努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只是这镇定里,透着浓浓的尴尬和难以掩饰的羞愤:“本……本王无事……不过是……是这茅棚年久失修,突然……突然塌了!
对,塌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强压着某种情绪,继续道:“本王……无碍,只是……需要更换衣物。
尔等……退远些等候!
没有本王吩咐,不得靠近!”
侍卫们显然被这个解释惊呆了,茅房……塌了?
还把王爷给埋里面了?
这得是多大的霉运?!
但王爷的命令不敢违抗,何况听起来王爷中气还算足,应该没受重伤。
侍卫长赶紧应道:“是是是!
属下等遵命!
王爷您……您小心些!
需要唤内侍来吗?”
“不必!
退下!”
瑞王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烦躁。
脚步声迟疑着退开了些许,但肯定还在附近守着。
凌笑笑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王爷反应快,找了个这么……接地气的理由。
虽然丢人了点,但好歹把她摘出去了。
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情况。
只见那位瑞王殿下正背对着她,站在稍微干净点的空地上,低着头,似乎在极力平复呼吸。
他的背影挺拔,但微微紧绷的肩线显示他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嗯,理解,任谁在如厕时被砸场子,还差点被围观,都没法平静。
凌笑笑正琢磨着是等侍卫再走远点就溜,还是等这位王爷发话放她走,忽然,她发现一件事——她刚才慌乱躲藏时,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装着“月神泪”的屏蔽袋,好像……脱手了!
肯定是掉在刚才躲藏的地方或者路上了!
那是她来自现代的唯一证物!
凌笑笑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小心翼翼地挪出来,压低声音对着那背影道:“那个……王爷?
不好意思,我有个小东西,刚才可能掉这儿了,我……”那背影猛地一僵,随即缓缓转过身。
月光和破洞漏下的光斑照亮了他半边脸颊。
依旧是那副惊为天人的容貌,但之前的慌乱羞愤似乎淡去了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凌笑笑身上,深邃难辨。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凌笑笑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然后,她看见,他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从宽大的袖袍中伸了出来。
指尖,正捏着她那个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特制的金属屏蔽袋。
袋子边缘甚至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灰尘?
“姑娘说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目光锐利如针,首首刺向凌笑笑,“可是此物?”
他轻轻晃了晃那袋子。
“此物材质奇特,绝非寻常。
姑娘方才说……是‘通厕所’的?”
他的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眼底再无半分之前的柔弱委屈,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探究。
“本王倒是好奇,何方‘通厕’之人,会身怀此等异宝,并以如此……别致的方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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