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院内，月光如水，却照不透少年周身蒸腾的淡淡汗气。
凌尘维持着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全身肌肉紧绷如铁，骨骼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风箱，绵长而艰难，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磐石锻体术》的痛苦远超他的想象，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酸麻胀痛，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重组。
而更可怕的是，当他运转那丝灰白气流辅助修炼时，痛苦竟会骤然加剧数倍，宛如无数烧红的细针在经脉内疯狂穿刺。
“呃啊...”压抑不住的痛哼从牙缝中挤出，他浑身剧烈颤抖，几乎要散功倒地。
但每当濒临极限时，三年来所受的屈辱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测源台上的哄笑、凌风轻蔑的拍肩、族人冷漠的眼神...“我不能倒！
绝不能！”
一股狠劲自眼底迸发，他死死咬住牙关，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
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浮沉，却始终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这非人的折磨中，他清晰地感受到，那霸道无比的灰白气流正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强行拓宽、加固着他那枯萎脆弱的经脉。
每一次痛苦的巅峰过后，都会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坚韧感。
一夜无眠。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凌尘才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但极度疲惫之下，却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丹田内，那丝灰白气流虽然消耗大半，却显得愈发凝练。
而更重要的是，他全身的经脉传来一种淡淡的温热感，不再是往日那种死寂枯萎的模样，虽然依旧细小，却明显坚韧了许多！
“有效！
真的有效！”
他望着晨曦，咧嘴笑了起来，尽管笑容因过度疲惫而显得有些扭曲。
休息片刻后，他挣扎着爬起，再次摆开《磐石锻体术》的起手式。
这一次，痛苦依旧剧烈，但他却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似乎强了那么一丝。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想要快速提升，必须拥有更多的灰白能量——这意味着，他需要更多的“源头”。
...之后数日，凌尘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
白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炼《磐石锻体术》，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打磨肉身经脉。
偶尔外出，也是去家族膳堂快速取些最普通的饭食，对周围的议论和嘲讽充耳不闻，仿佛彻底认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杂役”。
而每当夜深人静，他便如同幽灵般潜出凌府，深入后山。
凭借儿时对后山的熟悉和越发敏锐的感知，他总能找到一些刚刚死去的野兽，甚至是一些相互争斗而两败俱亡的低阶妖兽。
每一次，他都会小心翼翼地运转《源初归墟诀》，吸收那逸散的死亡能量。
过程依旧痛苦，吸收的效率也依然不高，但比起第一次己然顺畅不少。
丹田内的灰白气流，在一夜夜的积累下，逐渐从一丝变成了一缕，缓慢而坚定地壮大着。
同时，在灰白气流和《磐石锻体术》的双重折磨与淬炼下，他的身体正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肌肉变得愈发结实紧密，经脉的韧性和容量也提升了将近一倍！
虽然外表看起来依旧瘦削，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己远超寻常感灵境中期的修士。
这一日晚间，凌尘再次从后山返回。
今夜收获不错，找到两只刚死不久的獠牙野猪，丹田内的灰白气流壮大了不少，心情也稍显轻松。
他习惯性地低着头，沿着偏僻的小径快步走向自己的小院。
然而，就在路过家族演武场外围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叫住了他。
“哟，这不是我们凌家的‘天才’尘少爷吗？
这么晚了，这是刚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啊？”
凌尘脚步一顿，无需抬头，便知道来者是谁——凌风的两个忠实跟班，凌浩和凌明。
这两人源脉不过五品，修为堪堪感灵境中期，平日里却仗着凌风的势，没少欺辱他。
他不想节外生枝，低着头准备绕开。
“站住！”
凌浩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怎么，废物见了主子，连声招呼都不打了？”
凌明也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故意吸了吸鼻子：“啧啧，一身什么味儿啊？
骚哄哄的，莫非真是钻猪圈去了？
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尘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愤怒屈辱，但此刻，看着这两个跳梁小丑，他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波澜，只有淡淡的厌烦。
“让开。”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情绪。
凌浩被他那平静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辱。
一个废物，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让开？
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
凌浩脸色一沉，伸手就向凌尘的衣领抓来，“看来风哥说得对，就得时不时敲打敲打你，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一抓速度不快，力道却不小，带着呼呼风声，显然是想像以前一样，将他轻易制服并羞辱一番。
若是三日前的凌尘，绝无可能躲开。
但此刻，在凌浩出手的瞬间，凌尘眼中精光一闪。
在他的感知里，对方的动作似乎变得有些...迟缓破绽百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脚下步伐一错，身体以一个《磐石锻体术》中锻炼出的怪异姿势微微一扭。
唰！
凌浩志在必得的一抓，竟然擦着凌尘的衣角落空了！
“嗯？”
凌浩和凌明同时一愣，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这废物...居然躲开了？
“找死！”
一击落空，凌浩顿觉脸上无光，恼羞成怒之下，低喝一声，变抓为掌，体内微弱的地脉灵源涌动，朝着凌尘的胸口狠狠拍来！
这一次，他用上了武技——裂石掌！
掌风凛冽，显然动了真格。
凌尘眼神一冷。
对方这是丝毫不留情面！
若是硬抗，以他刚刚强化的身体，恐怕也要受伤。
电光火石间，他丹田内那缕灰白气流自动加速运转，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间涌入右臂经脉，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躲闪己来不及！
他猛地一咬牙，不闪不避，右拳紧握，竟是同样一拳轰出！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一股被压抑了三年多的狠厉和那灰白气流赋予的霸道力量！
“还敢还手？”
凌浩见状，脸上狞笑更甚，掌上力道又加三分！
拳掌相交！
砰！
一声闷响传出。
凌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惊愕和痛苦！
他感觉自己的手掌仿佛不是拍在血肉之躯上，而是砸中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顽铁！
更有一股冰冷诡异的劲力顺着拳头钻入他体内，震得他气血翻腾，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己！
“噔噔噔！”
凌浩控制不住地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握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看向凌尘。
一旁的凌明也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一般。
凌尘同样后退了一步，整条右臂微微发麻，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他缓缓放下拳头，心中亦是波涛汹涌！
他挡住了！
不仅挡住了感灵境中期修士动用武技的一击，甚至还略占上风！
那灰白能量，竟如此霸道！
《磐石锻体术》对肉身的强化，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凌浩又惊又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上前，却被凌明悄悄拉了一下衣角。
凌明低声道：“浩哥，这小子有点邪门...而且闹大了惊动执法队，我们私下拦截也不好说...”凌浩闻言，强压下怒火，恶狠狠地瞪着凌尘，色厉内荏地道：“好...好你个凌尘！
长本事了！
你给我等着！
风哥出关后，有你好果子吃！”
摞下狠话，两人灰头土脸地快步离去，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凌尘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那略微发红的拳头，感受着体内依旧奔腾的灰白气流和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和自信，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全身！
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
虽然只是击退了两个小角色，但这却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开始！
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目光锐利如刀，望向凌风住所的方向。
“凌风...你的果子，我等着尝。”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少年心中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他知道，从今夜起，一切，都将开始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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