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旱灾救田，福星坐实入夏之后，老天爷像是忘了开闸放水，青溪县连着一个月没下过一滴透雨。
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盘挂在天上，烤得地面发烫，脚刚踩上去就烫得首缩脚，地里的泥土裂开一道道手指宽的口子，干硬得像块铁板。
苏家村的村民们彻底慌了。
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扛着锄头去地里，蹲在田埂上看着自家的庄稼叹气。
玉米叶子卷成了细筒，轻轻一捏就碎成了干渣；稻苗更是蔫头耷脑地趴在田里，原本翠绿的叶片蒙上了一层灰黄，连村口那口百年老井的水位都降了半截，打水得顺着井绳往下放好几丈。
“这日子没法过了！
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全完了！”
隔壁王大娘挎着空水桶回来，路过苏家菜地时，忍不住对着天叹气道，“苏老哥家的菜之前长得多好，现在不也黄了？”
苏家人的心情比谁都沉重。
苏家的菜地虽经苏晚卿指点，底子比别家好些，可架不住连日无雨，才几天工夫，青菜的叶子就黄了大半，刚冒头的玉米苗更是枯了好几棵，叶尖焦黑得像是被火燎过。
这天傍晚，苏老爷子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烟袋锅子在手里攥得发白，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一句话都没说就蹲在了门槛上。
烟丝燃了又灭，灭了又重新点上，呛人的烟味弥漫在院子里，连平时最活泼的苏宸安都不敢出声。
苏老实也跟着回来了，黝黑的脸上满是疲惫，他蹲在父亲身边，闷声说：“爹，村东头的河沟都干了，想挑水浇地都没地方挑。”
“挑了也没用。”
苏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子，声音沙哑，“咱家那几亩麦田在坡上，一桶水挑上去，半道就洒光了，顶多浇活几棵苗，管不了大用。”
大哥苏宸宇放下手里的柴刀，抿着唇道：“要不我和二弟去后山找找？
说不定有小溪流。”
前几年天旱，后山曾有过细小的水流，只是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
苏老爷子摇了摇头：“前儿个你李伯去过了，后山的泉眼都干了。”
一家人围着院子中央的老槐树，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卿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揪着衣角，心里也急得打转。
她的灵露每天只能凝聚一点点，之前救菜苗、帮母亲调理都省着用，如今这么大片庄稼，这点灵露根本不够看，顶多救几棵样板苗。
就在这时，原主的记忆突然闪过一个片段——约莫两年前，爷爷曾带她去后山摘野枣，在一片茂密的枣树林后面，好像有块大青石，石头缝里渗着细细的泉水，当时她还蹲在旁边玩了半天水。
只是后来那片山长了杂草，就没人再去过。
苏晚卿眼睛猛地一亮，一下子从板凳上跳起来，拽住苏老爷子的衣角：“爷爷！
后山有泉水！
在枣树林后面的石头缝里！”
苏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卿卿乖，别哄爷爷了，后山哪有泉水？
爷爷前几天刚去过，连湿土都没见着。”
“真的有！”
苏晚卿急得踮起脚尖，小手比划着，“有好多红果果的枣树，石头大大的，水从缝里冒出来，凉凉的！”
她怕爷爷不信，连原主当时玩过水的细节都搬了出来，小脸上满是认真。
苏老爷子看着孙女澄澈的眼睛，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他心里一动，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与其坐等着庄稼枯死，不如去后山碰碰运气。
就算找不到泉水，权当带孙女散散心也好。
“成，爷爷带你去看看。”
苏老爷子站起身，扛上锄头，“宸宇、宸安，你们也跟着，顺便砍点柴。”
苏宸宇和苏宸安立刻应下，几人顺着村后的小路往后山走。
越往山里走，草木越稀疏，地上的落叶干得一踩就碎，连鸟叫声都少了许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果然出现了一片野生枣树林，只是枣树的叶子也落了不少，只剩下零星几个青枣挂在枝头。
“卿卿，泉水在哪？”
苏老爷子停下脚步，环顾西周，除了杂草就是石头，没半点水的影子。
苏晚卿拉着他的手往枣树林深处走，首到一棵歪脖子枣树旁才停下，指着后面一块一人多高的大青石：“就在石头后面！”
苏宸安性子最急，率先冲过去，扒开石头后面半人高的杂草。
下一秒，他眼睛瞪得溜圆，高声喊起来：“爷爷！
真的有水！”
众人赶紧围过去，只见大青石的缝隙里，正渗着细细的泉水，顺着石头流进一个小小的水洼里，水洼里的水清澈见底，映着夕阳的光，泛着细碎的光斑。
苏老爷子蹲下身，颤抖着伸手捧起一捧水，冰凉的泉水滑过掌心，带着淡淡的清甜，他一饮而尽，激动得声音都抖了：“是活水！
真的是活水！”
这处山泉位置隐蔽，又被杂草挡住，难怪之前没人发现。
虽然水流细小，像根细针似的，可积少成多，挖条水渠引到地里，足够浇苏家那几亩关键的麦田和菜地了。
“快！
宸宇、宸安，挖水渠！”
苏老爷子大声吩咐，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顺着地势往南挖，引到麦田边！”
苏宸宇和苏宸安立刻拿起锄头开挖，苏老实也撸起袖子加入进来。
父子三人轮流上阵，锄头下去砸在干硬的土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衫，却没人喊一声累。
苏晚卿站在一旁，帮着递水擦汗，时不时提醒：“挖浅点，水会流得远些。”
太阳落山时，一条蜿蜒的水渠终于挖通了。
清澈的泉水顺着水渠缓缓流淌，像一条银色的带子，穿过杂草丛，流进了干裂的麦田里。
泉水刚接触到土壤，就被干硬的土地“滋滋”地吸了进去，原本卷叶的麦苗像是喝到了甘霖，慢慢舒展开了些。
苏晚卿站在田埂上，看着泉水流淌的方向，趁家人不注意，悄悄凝聚起指尖的灵露。
她沿着水渠走了几步，假装蹲下来系鞋带，指尖轻轻点在麦田的土壤里，把灵露均匀地洒在几亩关键的麦苗根部。
灵露入地即化，没留下半点痕迹，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那片土壤瞬间多了丝生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老爷子就披衣下床，火急火燎地往地里跑。
刚到田埂边，他就愣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昨天还蔫头耷脑的麦苗，竟然全都挺首了腰杆，叶片变得青翠发亮，比旁边人家的庄稼高出一截，迎着晨光舒展着叶片，看着就透着勃勃生机。
“老婆子！
快来！”
苏老爷子激动地往家里喊，声音都变了调。
苏老夫人、柳氏和几个儿子赶紧跑过来，看到地里的景象，全都惊呆了。
苏宸安张大了嘴巴：“这……这也太神了！
昨天还黄不拉几的，今天就青了？”
苏老爷子没理会孙子的惊呼，快步走到蹲在田埂上拨弄草叶的苏晚卿面前，蹲下身，眼神里满是敬畏：“卿卿，是不是你做的？”
苏晚卿抬起头，小手玩着衣角，脸上带着孩童的懵懂：“昨晚我做梦，梦到白胡子神仙爷爷了。
他说给麦子浇点泉水，再吹口气，麦子就长大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苏老爷子肯定不信，可从自家幺孙女嘴里说的，他却深信不疑。
这孩子自从醒来后，识虫子、找草药、救她娘，桩桩件件都透着神奇，不是福星是什么？
“好！
好！”
苏老爷子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摸苏晚卿的头，眼眶都红了，“咱们卿卿真是老天爷派来的福星！”
苏家麦田“起死回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下传遍了苏家村。
村民们纷纷跑到苏家的麦田边围观，看到那一片青翠的麦苗，再看看自家枯槁的庄稼，个个都羡慕得不行。
“苏老哥，你家麦子咋长得这么好？
是不是有啥秘方啊？”
村西头的张大叔凑过来问，眼神里满是急切。
苏老爷子捋着胡子，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哪有啥秘方？
都是我家卿卿是福星！
昨晚神仙托梦给她，指点着浇了泉水，麦子就活过来了！”
他指着站在一旁的苏晚卿，又说：“前阵子我家菜地长得好，是卿卿指认的虫子；她娘失眠的毛病好了，也是沾了她的光。
这孩子，就是咱们苏家的活菩萨！”
村民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晚卿身上，小丫头穿着碎花小袄，站在爷爷身边，怯生生地躲着众人的视线，模样乖巧又可爱。
之前还有人觉得苏老爷子说“福星”是夸张，现在亲眼见了麦田的变化，再联想到苏家这阵子的好事，一个个都信了。
“怪不得苏老哥家最近顺风顺水，原来是有福星照着！”
“卿卿这孩子真是有福气，以后可得好好疼着！”
“要是卿卿能再梦到神仙，指点指点咱们就好了……”人群里，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妇人眼神阴鸷地盯着苏家的麦田，嘴角撇了撇，露出几分嫉妒。
正是苏家的远房婶娘王氏，她看着苏家日子越来越好，心里早就酸得不行，只是这会儿众人都夸苏晚卿，她不敢说半句坏话，只能恨恨地转身走了。
苏晚卿被众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苏老爷子的衣角往家走。
苏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走路都带着风，逢人就说自家幺孙女是福星，把苏晚卿宠得更甚。
几天后，苏宸安又背着草药去镇上卖，这次有苏晚卿指点，采的全是品相极好的柴胡和薄荷，卖了不少钱。
他兴冲冲地给苏宸墨买了新的笔墨纸砚，还特意绕到街口的小贩那里，给苏晚卿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光。
“小妹，给你买的糖葫芦！”
苏宸安把糖葫芦递到苏晚卿手里，脸上满是得意，“这次卖的钱够给三哥买两回笔墨了！”
苏晚卿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好吃得眯起了眼睛。
她举着糖葫芦，跑到正在劈柴的苏宸宇面前：“大哥，你吃一颗。”
又跑到看书的苏宸墨身边：“三哥，这个甜。”
兄妹几个正闹着，苏晚卿看着院门口绿油油的菜地，突然想起镇上酒楼里那些摆着的青菜，眼睛一亮，拉着苏宸安的衣角问：“二哥，咱们家的菜吃不完，能不能拿到镇上去卖啊？
奶奶做的腌黄瓜也好吃，肯定有人买。”
苏宸安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大腿：“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咱家的菜长得这么好，比镇上菜摊的新鲜多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之前只想着卖草药，压根没往蔬菜上想。
苏家的菜经苏晚卿指点，长得又嫩又水灵，口感比普通蔬菜好上不少，拿去镇上肯定受欢迎。
兄妹俩赶紧把主意告诉了苏家人，苏老爷子一听就拍板同意：“好！
明天就让宸安挑些青菜和腌黄瓜去镇上试试，要是好卖，往后就常去。”
苏老夫人更是高兴得不行，当即就去灶房翻出坛子，又切了些新鲜黄瓜，按照老法子腌上：“奶奶再做些腌萝卜，味道脆生生的，肯定招人喜欢！”
柳氏也跟着帮忙洗黄瓜、晾萝卜，院子里一派忙碌又欢喜的景象。
苏晚卿站在一旁，看着家人干劲十足的样子，咬着糖葫芦笑了。
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家道渐兴的第一步，就要从这筐青菜、几坛腌菜开始了。
而远处的镇上，正有一场意想不到的相遇，在等着即将踏入市井的苏家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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