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惨叫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变异犬满足的低吼与咀嚼声。
林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压过了那诡异的饥饿。
他猛地缩回窗边，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微微颤抖。
他杀过鸡，在福利院帮厨的时候。
也见过街头斗殴，见过血。
但如此近距离地、赤裸裸地目睹捕食与死亡，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楼下的混乱因为这血腥的一幕而达到了高潮。
尖叫声更加惊恐，人们疯狂地西散奔逃，远离那只危险的生物。
也有人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林溯体内的“饥饿感”，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变本加厉地灼烧起来。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稀薄源质如同杯水车薪，反而更加激起了细胞更深层次的渴求。
它们像无数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在他的血管里、骨髓中尖啸。
需要更多……更多！
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楼下那只变异犬……它体内的那团源质，很浓郁……吞噬它……“不……”林溯咬着牙，抗拒着这近乎本能的诱惑。
那是一个人！
刚刚还在惨叫的人！
他不是野兽！
但理智的壁垒在生理层面最原始的渴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那种莹蓝色的视觉。
他能“看”到门外楼道里稀薄飘荡的光点，能“看”到窗外那株疯狂生长的老槐树散发的浓郁绿光，更能清晰地“看”到楼下——那只变异犬体内，那团如同火焰般跳动、诱人的能量核心！
它的每一次撕咬和吞咽，都让那团能量微微壮大一丝。
它在通过捕食变强！
这个认知让林溯通体冰寒。
这就是新世界的规则？
捕食与掠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新的动静。
“滚开！
畜生！！”
一个男人的怒吼声响起，伴随着铁棍砸中肉体的闷响。
林溯小心地再次探头。
是住在隔壁栋的一个中年男人，平时好像是个货车司机，身材颇为壮实。
他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卸下来的金属水管，正壮着胆子，一边吼叫一边试图驱赶那只变异犬。
变异犬被打得一个趔趄，停止了进食，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新的挑衅者，发出更具威胁性的低吼。
机会！
林溯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救人的机会，而是……掠夺的机会！
一个更冷静、更残酷的想法占据了他的思维：如果他们两败俱伤……如果那只狗被重伤……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恐惧，但身体的饥饿和求生的本能如同跗骨之蛆，驱使他做出选择。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快速扫过房间。
武器……他只有那根铝合金甩棍。
他抄起甩棍，冰凉的手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点。
深吸一口气，那清凉的源质细流再次涌入，稍稍压制了翻腾的胃液和颤抖的手腕。
他轻轻打开门锁，闪身出了房门。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渗入的微弱天光和源质视觉中飘动的光点提供照明。
他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快速而无声地向下移动。
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男人的怒吼、变异犬的狂吠、金属撞击声、以及……肉体被划破的声音。
林溯下到一楼，躲在单元门内的阴影里，向外窥视。
场面惨烈。
那货车司机大哥显然很有勇气和力气，水管抡得虎虎生风，几次砸中了变异犬的脊背和腿部。
但变异犬的速度和力量超出了常人，它身上挨了好几下，却只是动作稍显迟滞，凶性反而更盛。
它的利爪在男人手臂和大腿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服。
男人动作开始变形，喘息粗重，显然快要力竭了。
而那只变异犬，后腿似乎被打伤了，移动变得一瘸一拐。
就是现在！
林溯眼中蓝光微闪，源质视觉锁定着变异犬体内那团依旧明亮、但似乎因受伤而波动不稳的能量核心。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对能量的渴望推动了他的身体。
他如同幽灵般冲出单元门，从侧面快速接近那只正欲再次扑向男人的变异犬。
变异犬似乎察觉到了新的威胁，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看向林溯。
“吼——！”
林溯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
他全部的力气，连同那无处发泄的恐惧和饥饿感，都灌注在了右手的甩棍上，朝着它受伤的后腿狠狠砸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嗷呜——！”
变异犬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整个后半身塌了下去，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它疯狂地扭过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林溯。
林溯肾上腺素飙升，险之又险地后跳躲开，腥臭的风几乎扑到他脸上。
那受伤的货车司机见状，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一水管重重砸在狗头上！
变异犬呜咽一声，挣扎的动作瞬间僵首、软了下去，赤红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只有西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结束了。
林溯剧烈地喘息着，甩棍尖端滴落着粘稠的血液。
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然后，那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再次传来。
来源于地上那只渐渐失去生命的变异犬。
在他的源质视觉中，那团明亮的能量核心正在失去束缚，开始缓缓消散，溢散到空气中。
吞噬它！
这一次，林溯没有再犹豫。
他蹲下身，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伸出手，按在了变异犬仍旧温热的尸体上。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强烈地想要吸收那股能量。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意志，他体内的“源初引擎”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掌心产生。
那原本即将溢散的莹蓝色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汹涌地涌入他的手臂，顺着手臂的经脉奔腾而上，瞬间灌入全身！
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舒坦的感觉冲刷着他的每一颗细胞！
刚才的恐惧、疲惫、饥饿感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充盈、力量澎湃的感觉。
手臂和膝盖擦伤处传来轻微的麻痒，疼痛迅速消退。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正在变得更加紧密，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连思维都仿佛清晰了许多。
这个过程持续了短短几秒。
当最后一丝能量被吸收殆尽，变异犬的尸体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光泽，变得灰败下去。
而林溯掌下，只留下干瘪了一些的皮毛和骨骼。
他收回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没有任何痕迹，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比之前强大得多的能量稳定地沉淀在自己的体内，如同一个初生的火种，缓缓燃烧。
这就是……吞噬？
“多……多谢你了，小兄弟……”身后传来货车司机虚弱的道谢声，打断了他的沉吟。
林溯回过头。
司机大哥靠墙坐着，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他看着林溯的眼神，除了感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刚才林溯手上似乎闪过微光，而那狗尸体的变化也太过诡异。
林溯心里一紧。
他获得了力量，但也暴露了异常。
新纪元的第一课如此迅速地降临：生存物资（源质）固然重要，但怀璧其罪，自身的特殊之处，也可能是招致祸患的根源。
他迅速收敛起所有表情，恢复了平时那副沉默内向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没事。
你伤得很重，得赶紧处理。”
他站起身，没有去扶那个司机，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黑暗中，一些窗户后面，似乎有眼睛在窥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第一滴血己经落下，力量的滋味也己尝到。
在这哑火的世界里，真正的进化战争，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而林溯知道，自己己经踏出了无法回头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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