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霄微微侧首,目光终于落回那冷汗涔涔的外门长老脸上,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这资质,是真是假?
你,可曾验明?”
跪在地上的殷玄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被怀疑了。
圣子……圣子怀疑兄长的资质是假的!
那冰冷的质疑,那与萧公子如出一辙的傲慢审视……瞬间唤醒了殷玄记忆深处最不堪的部分。
那个雨夜,萧公子狞笑着逼近的脸,他的哀求,兄长的爆发,冷漠与斥责,后面刀刃刺入血肉的粘腻感,还有那枚染血的升仙令……所有被他拼命压抑的恐惧和罪恶感,以及心里从未减少的担忧,瞬间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殷玄只觉得浑身冰冷。
兄长的背影在高台上显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圣子那无形的威压碾碎。
他不敢想象,如果被拆穿……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恐怖的下场?
挫骨扬灰?
魂飞魄散?
高台上的外门长老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连忙躬身解释:“圣子殿下明鉴!
此子出身偏远,家道中落,想必是资源匮乏,又无良师引导,才耽误了修行。
如今入了圣地,有充足的灵气和资源,定能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这测灵石乃圣地重宝,断无作假的可能啊!”
萧琉铮在巨大的威压和质疑下,背脊依旧挺得笔首,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林烬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激动和紧张而产生的微哑:“回禀圣子殿下,弟子……弟子确因出身微寒,早年颠沛流离,修行资源匮乏,更无师长指点,只能自行摸索残篇断简,故修为浅薄,有负天资。
后来有幸在家族旧地得到升仙令,拜入圣地,这己是天大的造化,弟子定当勤勉修行,不负圣地栽培,不负……这身灵根!”
他的话语诚恳,姿态放得极低,将“家道中落”的落魄和“骤然得遇仙缘”的激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烬霄听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好似自己方才的质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他的答案与资质的真假。
他的目光,反而再次飘向了台下,那个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林烬霄抬步,竟缓缓走下了高台,朝着跪伏的人群走去。
白玉阶在他脚下仿佛自动延伸,所过之处,跪伏的众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他的目标,赫然是跪在萧琉铮身后不远处的殷玄!
萧琉铮的心猛地一沉!
殷玄只是个祸害,小废物,和他娘一样的祸水,才来圣地多久,林烬霄怎么就叮上了他,若是林烬霄做些什么……殷玄自己出什么事也就算了,还会连累终于前途光明了的自己。
但他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着绝对权力和危险的身影,一步步逼近他的那个……祸害弟弟。
殷玄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瞬间浑身僵硬,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林烬霄果然在殷玄面前停下了脚步。
居高临下,只能看到对方乌黑的发顶和那截因过度紧张而绷紧的、脆弱白皙的后颈。
“抬起头来。”
殷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不敢违抗,只能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顺从,抬起了头。
刹那间,那张惊惶失措、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完全暴露在林烬霄的视线中。
泪光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抖,苍白的唇瓣被咬得几乎出血,混合着恐惧、脆弱和一种不自知的、勾魂摄魄的艳色。
这份美,带着凡尘的烟火气,又有着琉璃般的易碎感,在这满是强者的圣地,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诱人。
林烬霄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的惊艳。
果然……比方才惊鸿一瞥的笑容,更令人印象深刻。
笑起来和哭起来相比,好像还是马上要哭起来……更加好看。
“你,”林烬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他的侍从?”
殷玄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
“叫什么名字?”
林烬霄又问。
“殷……殷玄。”
殷玄的声音细若蚊呐。
“殷玄……”林烬霄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在他过分昳丽的脸上流连,“没有修为,什么资质?”
殷玄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更不敢深想那目光背后的含义。
但他深知,像圣子殿下这般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人物,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忽略,或是欺骗。
他只能强迫自己维持着抬头的状态,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顺从。
那双盛满惊惶的眸子怯生生地望向林烬霄,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恭敬,不敢有一丝迟疑或隐瞒:“回…回圣子殿下,奴…奴不知道……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未曾…测过资质。”
林烬霄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俯视着脚下这张过分昳丽、此刻却写满惊惧与卑微的脸。
泪珠在殷玄泛红的眼眶里打着转,将坠未坠,润湿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那份美,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强装的顺从,形成一种奇异的、近乎献祭般的脆弱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殷玄甚至能感觉到高台上兄长萧琉铮投来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焦灼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警告和……更深沉的厌弃。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是不是又给兄长惹麻烦了?
圣子殿下为什么还不说话?
是在思考如何处置他这个蝼蚁吗?
就在殷玄的意志即将被这无声的酷刑压垮时,林烬霄终于动了。
他不再看殷玄,目光重新投向高台,扫过高台上那个在威压下依旧挺首的萧琉铮,最后落在那块莹白的测灵石上。
“你那个‘主子’都是金系天灵根,测灵石在此,不若……也替你这侍从测一测?
本座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凡尘水土,能养出这等……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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