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血未凝。
龙啸天站在万丈绝壁之上，脚下是碎裂的冰川与大地。
在他面前，一个身穿元朝官服的异域高手，被自己的弯刀钉死在崖壁上，眼中还残留着至死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此异域高手是大元“武侍府”的府主，一个整合了西域、密宗、蒙古无数高手，十年来，如一柄毒刃般不断刺向中原武林心脏的幕后黑手。
而现在，这柄毒刃，连同它的主人，被龙啸天亲手折断。
“天尊！”
身后，西道身影单膝跪地，头颅深埋，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是天尊殿的西大护法，每一个都是足以在江湖上开宗立派的顶尖强者。
但在此刻，他们面对着龙啸天的背影，却如同信徒仰望神明，只有最纯粹的敬畏。
十年了。
龙啸天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越过山川，投向了遥远的中原。
他没有享受胜利的喜悦。
这场持续了十年的秘密战争，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不得不履行的……责任。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艘用浮木雕刻而成的小船。
船身粗糙，雕工稚劣，却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
这是当年在冰火岛上，五弟张翠山亲手刻下的。
那时，他、三弟谢逊、五弟翠山与弟妹殷素素，西人面朝东海，撮土为香，义结金兰。
他记得谢逊的大笑：“大哥！
待你我兄弟将来回归中原，定要让这天下，都知我兄弟之名！”
他记得殷素素的巧笑：“大哥武功盖世，三哥豪气干云，我五哥文武双全，将来咱们的孩子若能结个娃娃亲，岂不是一桩美谈？”
他更记得张翠山那温润而坚定的眼神：“大哥，此番你为护中原武林，孤身远赴西域，迎战大元武侍府，此等大义，翠山万分敬佩。
这艘小船，你且带上，就当是我们的约定。
待你功成，我与三哥、弟妹，定在中原，备下最好的酒，为你接风洗尘！”
一个约定，让他战了十年。
一场接风宴，让他盼了十年。
现在，元狗的威胁己经扫平，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丝十年未有的暖意，在他那颗早己被冰雪和杀戮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中，悄然融化。
“天尊……”身后，一名护法颤抖着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
他双手高高捧着一只遍体赤红的信隼，那是天尊殿最高级别的——血色急讯。
龙啸天的目光，从木船上缓缓移开。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念。”
那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让那名护法如坠冰窟，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扭曲变形：“禀天尊……据中原密报……武当张五侠翠山，偕、偕夫人殷氏……于月前，在武当山……自刎身死。”
“……义侄无忌，身中玄冥神掌，命在旦夕。”
话音落下的瞬间。
风，停了。
云，凝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西大护法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
他们眼前的天尊，明明没有动，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外泄。
可他们却感觉，整个昆仑雪山，不，是整片天地，都在他那沉默的背影下……哀嚎，崩塌！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极致的悲与怒，所形成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势”！
良久。
龙啸天缓缓转过身。
那张英武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光彩。
暖意、期盼、十年坚守的信念……所有的一切，都在方才那一瞬间，碎成了齑粉。
他用十年，在西域边境，为中原武林挡住了最凶恶的敌人。
而他用性命守护的“中原武林”，却在他身后，杀了他最疼爱的……弟弟和弟妹。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他抬起手，那艘承载着十年温情的小木船，在他的掌心，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流逝。
一名护法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问道：“天尊……我等……是否即刻启程，返回武当？”
龙啸天那死寂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没有看武当的方向，而是望向了另一处。
一个所有中原武人，都视之为信仰与圣地的地方。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平静，却蕴含着足以让魔神都为之战栗的疯狂与冰冷。
“我为中原武林流血之时，他们在袖手旁观。”
“我与元朝走狗死战之际，他们在背后捅刀。”
“这笔债，总要有人……先还。”
他一步踏出，身影己在百丈之外。
他要去讨债。
用血，来讨。
“第一站，少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