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微风剪柳。
河畔的杨柳微微摇晃,晃的人心痒,一排杏树风姿绰约,花盈枝头。
虞钰身着一袭银丝鹤纹红衣,一只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捻起一颗葡萄填进嘴里,正侧躺在河畔客栈的小榻上。
微醺的阳光透过客栈窗户,伴随着耳边传来袅袅的虫鸣鸟唱,虞钰忍不住半阖着眼,肤白赛雪,红衣似焰,勾勒出一派少年意气。
忽然客栈的窗户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虞钰不悦的皱了皱眉,旁边侍奉的伙计极有眼色的开口道,“虞公子,您贵人多忘事。
说起来这事跟您也有关,今天正是进士放榜的日子,您弟弟虞瑾中了状元,一柱香后就要和榜眼、探花一起骑马游街了,现在百姓都在等着看他们呢,一些女子早早就在我们客栈订了房间,都在准备抛花,抛手绢呢。”
虞钰一听这话,一翻身,懒洋洋的往那一倚,笑吟吟地开口:“这么说来,阿弟一会就要来了。
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虞钰说着,扭头看着自己的小厮,“清风,你快去买朵牡丹花给我,大好的日子,当哥哥的自然也要给弟弟送朵花了。
记得要最漂亮的,不是万里挑一的,配不上我虞钰。”
清风一听,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屋里的伙计也退下了,出门边走边摇头,嘴里还嘟囔着:“不愧是侯府虞公子,行事果真放荡不羁,我就没见过哪一个男子给另一个男子抛花的。”
日上梢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
“来了,来了,状元郎、探花郎快来了。”
河畔街道两边的百姓熙熙攘攘地,人挨着人,人挤着人,都想要一睹状元郎和探花郎的风采。
虞钰慵懒地倚在窗边,“状元郎文采过人,探花郎相貌极佳,众人倒是半点不好奇榜眼的风采。”
虞钰探头往窗外一看,远处虞瑾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身上穿的艳丽,但偏偏一张脸生的倒是纯良,称的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不过虞钰看着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阿弟,摸了摸下巴,沉吟着想:这红衣果然还是与我最配。
虞瑾骑着骏马就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榜眼和探花郎。
只听见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今年的探花郎和状元郎都长得俊啊!”
“可不是吗?”
另一个附和道。
虞钰打眼一瞧,状元郎风姿绰约,面如冠玉,探花郎长身玉立,清新俊逸,心中不由得点头,确实俊。
虞钰再仔细看看榜眼,呃…榜眼也还算个人。
其实本来榜眼五官也还算端正,只是和那两个美男子比起来,就显得寡淡无味了。
“虞状元,颜探花,看这里。”
一群闺阁小姐也站在楼上大声喊叫,一点也看不到平时的轻声细语,花瓣翩然落在下面的两人头上,无数手绢向他们抛去。
就在这时,清风推开了屋门,手里还拿着几枝新鲜的牡丹花,“主子,你要的花。”
虞钰接过花,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笑意,他懒洋洋的趴在窗边,吹了一个口哨。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口哨声吸引,纷纷抬头,楼上下面正在骑马的虞瑾听到这熟悉的流氓哨,不由得扶额,嘴角还抽了抽。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了,虞瑾旁边的探花郎——颜霁注意到了虞瑾的神色,开口问道,“虞公子认识此人。”
还没等虞瑾开口,虞钰就把那朵牡丹花抛向虞瑾怀里。
虞瑾下意识接住,只听见虞钰略有些欠揍的声音,“阿弟的大好日子,为兄略表心意,聊赠一枝春。
鲜花配俊杰,阿弟,不用谢我了。”
这下不只虞瑾嘴角抽搐了,连颜霁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虞公子,你兄长倒是不拘小节啊!”
“让颜公子见笑了,家兄实在有些孩童心性。”
虞瑾面色尴尬地说。
这厢二人十分拘谨,楼上的虞钰看着虞瑾不断变幻的神色,不由得“噗嗤”一笑,“果然,还是阿弟逗起来有趣。”
虞钰这一笑,连周遭的空气都忽然稠了,轻风都像裹了胭脂,阳光似乎都往他那处偏,轻风忽起,吹落一树杏花,眉眼间更增添一丝侬丽。
只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惊讶的吸气声和讨论声。
“今天是什么运气,碰到的人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没错,状元郎,探花郎,加上虞二公子,此番场景怕是再难见到了。”
“确实,感觉虞二公子的容貌比状元郎和探花郎还更胜一筹。”
“不过,那虞二公子果真和传闻中的一样放荡不羁。
竟然给自己弟弟抛花。”
“哈哈,可不是吗?
只听说过闺阁小姐们在这一天给自己中意的人送花的,哪里有虞二公子这样的?
于理不合。”
旁边的姑娘听了这话,倒是蛮不服气的,“虞二公子怎么了,男子就不能送花了,虞二公子长得那么好看,送个花怎么了?”
说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颊慢慢变红。
不管怎么说,百姓们大都对这三个俊俏郎君挺满意的,这也成了盛京里百姓们长久的讨论对象,甚至还被编成了话本。
总之,这三人不知道成了多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甚至还有凑热闹的文人骚客把状元游街的盛况画了下来,旁边提了一首词,“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时间,三人名噪一时,在盛京颇负盛名。
这事对别人来说倒是趣事一件,可对虞钰来说,只是为他轻狂浪荡,恣意妄为的名声再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来虞钰只是想逗逗阿弟,毕竟他平时只喜欢读书,实在无趣。
哪里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想起出府时,阿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做事不要那么恣意妄为,行事要小心谨慎些。
娘知道了也就算了,但怕是不久,他那凶残的爹也该知道了。
想起自己爹,虞钰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虞钰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清风,你现在回府,和白昼一起收拾一下我的东西,送到城郊的庄子上,我在那住几天再回去,别告诉家里人我在那。
我现在先走,你一会儿到。”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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