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交换书信

就当是无聊的时候逗逗狗，给你解闷。

她一个瞎子，不会发现的。

我默默藏好复明诊断报告，装作无事发生，和周行之做起了真夫妻。

又在周嘉言回国时，扑进他的怀里，小声抱怨:

早知道你这么快回来，就不该让你折腾。

不过以后不能这样胡闹了噢，对宝宝不好。

周嘉言愣住，宝宝?

我笑得明媚。

对呀，你要当爸爸了，惊不惊喜?

01

明天就走，沈荷交给你了。

别墅二楼的露台，两道颀长的身影相对站立。

因为周嘉言前面的话，两人之间弥漫着低气压。

周嘉言看着一脸冷意的周行之，眉头微挑，继续道:

就帮我这一次，沈荷那么单纯，好骗又好玩。

我们声音相像，昨天她还差点把你认成我，不是?

周嘉言很少求人。

更别说是处处压他一头的大哥。

对面的周行之目光沉沉，指间的一点猩红随着时间慢慢上移。

许久，才出声:

认真的?

当然，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苏苏和别人订婚。

把陈苏苏接回身边，沈荷怎么打算?

闻言，周嘉言向来散漫的眼里戾气横生。

继续放在这里养着，就当是做慈善了。

要不是那个意外，和我结婚的应该是苏苏而不是她。

你不答应就算……

行，帮你。

周行之灭了烟，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但一切后果你要承受得住。

周嘉言愣了一下。

随即发笑: 没有什么后果比失去苏苏更难让我接受。

谢谢了，哥。

周行之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而这一切，却让隔壁茶室的我，听了个干净。

02

今天周嘉言在家里举办酒会。

我知道他少不了要喝酒，怕他胃疼，早早让管家把我带到茶室煮解酒茶。

我眼睛看不见，是不必亲自做这些的。

但从半个月前开始，我的视力在慢慢恢复。

我本想趁着送茶的机会，和周嘉言分享即将复明的喜悦，修复感情。

不曾想，恰好被我听见了这场荒诞的对话。

待周行之走远。

周嘉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以为没人，肆无忌惮地外放。

嘉言哥?

温婉女声传过来的瞬间，周嘉言眉目变得柔和，紧张发问:

嗯，你最近过得好吗?

隔着一道墙和一扇玻璃窗，我听不清电话那边的人具体说了什么。

只知道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幽怨和撒娇的意味。

把周嘉言急得拔高了声量保证:

一个瞎了眼的私生女，很好打发的。

你不许和别人结婚，我马上去美国找你，等我。

挂了电话，周嘉言大步流星离开。

我回到房间，思虑片刻，决定把复明诊断报告藏好。

周嘉言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我只是沈家的私生女。

能嫁过来也是因为三年前我推开差点被广告牌砸中的他，自己却伤了眼睛。

不然，我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为了还清妈妈的医药费而艰难生活。

就算我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

我的身后空无一人。

闹起来，保不齐周家为了遮住兄弟换妻的丑闻，对我采用特殊手段。

继续装眼瞎，还能博取一点同情，让我能够在这场游戏里全身而退。

我还在思考着具体的对策。

手机铃声响了。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按下接通，男人发凉的声音从听筒传入耳中。

不是说好了要种花?你人呢?

是周行之。

我一怔，猛然想起。

昨天和他约好今晚去花房种蔷薇来着。

但那只是闹了乌龙的情况下说的话，他怎么还当真了?

03

我和周行之并不熟。

他是搞科研的，平时住在周家老宅。

只有过年或者休假的时候，偶尔来这边小住。

和周嘉言久居上位的狂傲不同，他性格冷，不爱说话。

仅有的几次见面，我们的交流都限于简单的寒暄。

除了昨天。

昨天花房停电，我把误入的周行之当成是周嘉言，拉着他的手撒娇，让他陪我种花。

黑暗中，男人的手摩挲过我沾了糕点碎屑的唇畔，轻轻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

直到恢复供电，周嘉言赶到。

我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因此还被周嘉言笑我蠢。

眼下周行之却主动打电话来履行因为一个乌龙而许下的诺言。

甚至答应周嘉言那样荒唐的请求。

可能是多年循规蹈矩，想要离经叛道一回寻求刺激。

也可能是兄弟俩多年明争暗抢，让他产生了扭曲心理。

但无论哪种，我想，他都可能是我在死局里求生的突破口。

斟酌一番，我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小心翼翼解释:

我以为大哥你没当真。

等我给嘉言送了解酒茶，马上过去。

我没挂电话，起身捧着茶碗往外赶。

视力还没完全恢复，走得太急，在经过走廊时不小心把碗摔了。

瓷片碎了一地，我惊叫一声。

电话那边的人呼吸倏地一紧，你站在原地别动。

为了保持眼盲的人设，我挂了电话后就真的没有动。

但比周行之来得更快的，是周嘉言。

他手里拿着护照。

看到在走廊不知所措的我。

眉头一皱，迈着不耐烦的步伐过来，将我打横抱起。

眼睛看不见就别乱走，麻烦精。

我揪住他衬衫的袖子，委屈道: 听说你和大哥喝多了，我想给你们送解酒茶嘛。

周嘉言语气缓和下来: 让管家送就行，你添什么乱。

我在周嘉言怀里缩了缩，假装不经意摸到了他手里的护照。

我惊讶发问: 护照?你要出国?

周嘉言脚步一顿。

谁说这是护照?

我露出甜蜜的笑，自顾自继续说: 你骗不了我，你之前说等我眼睛完全好了就带我环游世界，我有段时间天天把护照拿在手里，摸得多了，就知道了呀。

我轻轻扯了扯周嘉言的衣领，抬头，努力用眸光暗淡的双眼和他对视:

这次又要出差很久吧?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又羞怯低头。

你……你会想我吗?

周嘉言眼底微动，抱着我的手用力了几分。

我……

阿荷。

话被突然出现的周行之打断。

他看着周嘉言怀里的我，皱眉:

我在这里，你怎么抱着大哥?

04

大哥?

我和周嘉言同时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周行之的意图后，我霎时如同惊弓之鸟。

脸色涨红，从周嘉言手中挣脱，跌跌撞撞往周行之的方向走。

被他伸手抱了个满怀。

我仰头，满是慌张地解释: 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碗，我以为大哥是你……

好丢脸呀，又认错了。

我埋头在周行之怀里乱蹭。

末了，才对着还在发愣的周嘉言小声道: 抱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兄弟的声音太像了。

说完，我用手戳戳周行之的掌心。

这是我每次和周嘉言闹别扭后，求和释放的信号。

周行之反握着我的手。

这一幕，周嘉言看在眼里，双拳不自觉紧握。

我浑然不觉，对着周行之笑。

差点以为你要出国了，我还难过了那么一下，好在是个误会。

原来要出国的是大哥，那就祝大哥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周嘉言嘴巴张合，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周行之打断:

不是说要赶时间，错过航班就不好了。

我在周行之怀里用余光观察。

有那么一瞬，周嘉言的眼神变得凌厉。

但很快，他恢复如初，轻笑: 对，国外的事更重要。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你们过得愉快。

我探出头，对着周嘉言甜甜一笑: 大哥不用担心，阿言肯定会让我开心的。

周嘉言是顶着一张铁青的脸离开的。

05

互换身份后，家里的佣人被换了一批新的。

他们都以为我和周行之是真夫妻。

女佣们闲聊时不加掩饰地羡慕。

先生这么忙都记着回来见太太，真是好男人。

我笑笑，没说话。

周行之回家的频率确实比从前的周嘉言要频繁。

那晚他将我送回房间，我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委屈巴巴地问: 你都好久没哄我睡觉了。

你是不是烦我了?最近对我一点都不上心。

我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

快来，没你抱着我睡不着的。

周行之居高临下看着我，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很快，柔软的床垫陷进去。

周行之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抱着我。

我不明所以，动了动，睡衣肩带滑下。

头顶传来男人带着克制的警告: 想好好睡觉就别乱动。

哦，但是你别抱这么紧，我喘不过气。

男人的力道终于松了。

我在周行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闭上眼。

直到听到我绵长的呼吸声，周行之才起身走向浴室。

在这之后每天晚上，周行之都会来我房里。

然后再去洗冷水澡压下被我撩起的躁动。

他不知道，其实我骗了他。

周嘉言哪有什么耐心和时间来哄一个不喜欢的瞎子。

都是我的手段罢了。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周行之表面克己复礼，看我的眼里却有渴望。

而我，恰恰就是要利用这份渴望，引他一步步入网。

06

半个月过去。

我的视力又恢复了不少。

已经能正常视物。

期间，周行之除了去实验室工作，就是回来陪我。

给我做饭，做眼部按摩操。

现在还在花房里亲手种下我心心念念的蔷薇。

柔和的阳光落在男人专注的眉眼上，格外清俊。

虽然是一母同胞，只差一岁的亲兄弟。

但除了声音和身形，周行之长相和周嘉言并没有太大相似之处。

周行之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

一副无框眼镜，平添了几分儒雅的味道。

我起了心思，叫了这些天第一声: 老公。

周行之动作一顿，看过来。

像是在确认，并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

我抬手在空间里摸索，因为没有寻到人而着急。

老公你过来点，我有话要和你说。

周行之配合地俯身，缓缓靠近，脸颊贴着我的手掌。

指尖碰到镜架，我发出疑问:

你最近怎么喜欢戴眼镜了?

周行之眼神依旧温柔，为了多点时间陪你，工作用眼过度。

理由毫无破绽。

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好好爱护眼睛。别忘了，你说过要给我当眼睛的。

知道了。周行之脸颊在我掌心轻蹭。

我转而随口问: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蔷薇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校门口卖蔷薇。

周行之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我愣了一下，撇嘴，和你没关系，少自恋，我这是在纪念我人生赚到的第一块金。

我说的是实话。

当年迫于生计，我情人节在大学门前摆摊卖花。

看到周嘉言一群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我死皮赖脸去推销。

结果他们一支没买，反而被他们嘲笑羞辱。

后面还是一个路过的有钱大姨看我可怜，花好多钱把我的花全买走，我才按时交上了学费。

周行之明明在另一个学校，却能这么精准地说出时间和地点，难道他当时也在?

我在脑海里搜寻，却始终没有他的身影。

回忆结束，我才发现自己和周行之靠得极近。

我看准时机，快速而准确地亲上男人的唇角。

温润的触感让我心头微跳。

我顿觉脸颊发烫，慌乱解释: 这是你种花的奖励。

周行之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手套。

掐住我的下巴，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这样的奖励，不够。

很快，铺天盖地的吻席卷了我。

我本以为像周行之这样的，还要再撩撩他才会有具体行动。

却不想，才出手试探一下，就把他的火给点着了。

把我烧得渣都不剩。

07

这天，周行之刚好外出。

朋友白露在海外给我打来电话。

接通后，灯红酒绿的喧嚣里，传来周嘉言的笑声。

我爱的当然是苏苏，我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有人问: 那沈荷呢?她可是为了救你废了一双眼。

周嘉言啧了一声，提她做什么，扫兴。

再说，现在有我哥应付着呢。

众人哄笑，不知道谁调侃: 你们兄弟玩得还挺花，沈荷长得那么纯，又那么喜欢你，主动的话，你哥顶得住?

万一肚子弄出一条人命来，老婆不就成了嫂子?

话一出，笑声更甚。

其中一道女声尤为熟悉。

那正好把本来属于我的位置还给我。

不出意外，应该是陈苏苏。

但笑声很快被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打断。

周嘉言收起了懒散的音色，沈荷一个没脾气的软骨头，我哥才看不上她，要不是我要他帮忙，他都不会多看沈荷一眼。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

那些人知道再多说可能会惹恼这位太子爷。

白露悄悄跑到外面才敢出声和我说话。

小荷姐，他们周家的人都是疯子，你还是快点跑吧。

白露是我陪周嘉言去一场酒局上认识的。

是他圈子里某个兄弟养的金丝雀。

之前我帮她解决过麻烦，后来成了朋友。

我叹气: 他们周家财大势大，我要做好万全之策才能全身而退。

也对，小荷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想了想，说道: 你能想办法让周嘉言看到我和你的聊天记录么?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要让他看……

因为，我的生日快到了，要给他送份大礼。

08

周行之对我的生日很上心，亲自给我做蛋糕。

我托着腮，眼神空洞地看向他。

因为做得专注，周行之鼻尖上沾了面粉。

看起来有点滑稽，我弯唇一笑。

小小的动作还是被男人注意到了。

周行之抬起头，俯身靠近，和我呼吸交缠。

镜片后的眼睛黑沉沉的，带着探究。

我若无其事地继续扮演着盲人，羞赧地想要把人推开。

却被抓住手腕，轻轻一拉。

温热的唇瓣立刻覆上我的。

良久，周行之才松开。

舔了舔唇边的水渍，轻声说: 阿荷好像有点不乖，要罚。

我一脸防备地退后，缩到沙发上。

不行，今天我生日我最大，你不许欺负我，要罚也是罚你。

周行之宠溺地笑了。

好，今天寿星最大。

那，我命令你做完蛋糕后，亲自去买我喜欢吃的小龙虾。

遵命。

09

看着周行之驱车离开周家。

我才拿起手机，滑动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找到其中最熟悉的那个，拨通。

谁?

周嘉言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我含笑地轻哼一声，才几分钟没见，就不认我啦?

忘了和你说，小龙虾我今天想吃五香味的。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阵慌乱的杂音。

我假装疑惑: 怎么啦?是不是嫌我烦，怎么不说话?

周嘉言咳了两声: 没有。

那你快点回来哦，看在你今天表现良好的份上，寿星我决定今晚奖励你一份大礼。

电话那边啪的一声，传来什么被捏断的声音。

周嘉言沉默了几秒，才问: 什么大礼?

我嘿嘿一笑: 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就是要你心痒痒。

说完不等周嘉言再开口，我挂了电话，关机。

从抽屉里拿出已经篡改日期的复明诊断报告，放在枕下。

周行之回来得很快。

给我剥虾期间，不断有人给他打电话。

我劝他接一次。

他却说: 不相关的人不用理。

然后表情淡漠地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不相关?

我在心底暗笑。

可我明明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周嘉言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