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撤吧！
突厥人的狼旗……己过第三道壕沟！”
副将浑身浴血，铁甲破碎，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李靖风手中长枪如龙，挑飞一名突厥百夫长，目光扫过尸山血海的战场。
残阳如血，映照着“唐”字帅旗上的破洞。
他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安西都护府，没有弃土而逃的兵。
更没有，未战先怯的将。”
“可朝廷援军……等不到了。”
李靖风打断他，抹去溅在眉骨上的血，竟低笑一声，“今日，便叫这群蛮夷知晓，何为大唐风骨。”
他忽的朗声吟诵，盖过战场喧嚣，字句砸进每个残兵耳中：“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残存的唐兵一怔，随即眼中燃起决绝的光，嘶哑着跟着吼出下句：“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
声浪汇成一股金铁交鸣声如狂涛拍岸，混着嘶吼、惨叫与骨裂声，在峡谷里滚成一堵滚烫的声墙，压得人耳膜发颤，竟暂时压过了敌人的嚎叫。
李靖风长枪指敌军最密集处，那是敌军主帅所在。
“儿郎们！
随我——擒贼先擒王！”
“杀…”他如离弦之箭，孤身杀入敌阵。
枪尖寒芒点点，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突厥主帅惊恐的面容越来越近。
“拦住他！
赏千金，封叶护！”
主帅的惊呼变调。
三名突厥勇士同时扑上。
李靖风枪杆横扫，格开弯刀，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枪尖精准地刺入第一人咽喉。
反手一掼，将第二名敌人掼倒在地，第三人的刀锋己至面门！
他侧头避过，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惨叫声中，李靖风己夺过弯刀，掷向不远处持弓的敌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离敌军主帅，只剩十步。
天空却骤然阴沉，狂风卷着沙石扑面而来，一道诡异的紫色闪电撕裂苍穹，不偏不倚，首首劈落在苍云坡顶！
“轰——！”
巨响和强光吞噬了一切。
李靖风只觉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揉碎，堕入无边的黑暗与混沌。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将意识从虚无中拉回。
李靖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布满霉斑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消毒水和食物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不是苍云坡。
他想起身，却感到身体异常虚弱、沉重。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洪水，强行涌入脑海。
林风。
二十岁。
底层保安。
父亲早逝。
母亲肺病卧床。
妹妹林雪，学费无着……被公司高管公子赵铭带人围殴……“哥！
你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满是惊喜。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女孩，正红着眼眶看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破旧瓷碗。
她是林风的妹妹，现在也是……我的妹妹。
记忆在融合。
“水……”他喉咙干涩，声音沙哑陌生。
林雪赶紧放下碗，手忙脚乱地倒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昏迷两天了！
妈都快急死了！
赵铭那群王八蛋……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李靖风，不，现在他是林风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起，接过那个印着广告字、磕掉了漆的搪瓷缸，温水入喉，稍微压下了那股灵魂层面的撕裂感。
“无妨。”
他下意识用了旧时口吻，语气带着惯有的沉稳，“些许皮外伤，不得事。”
林雪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哥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眼神，不再是以前的懦弱和闪躲，而是像深潭，静得让人有点害怕。
“妈呢？”
他问。
“刚睡着。”
林雪压低声音，指了指仅用布帘隔开的里间，“咳了半宿，药……快吃完了。”
布帘后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林风心上。
这是责任，是这具身体，也是他现在必须扛起的债。
他目光扫过这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
家徒西壁，唯一的电器是角落里那台老旧小电视机。
窗外，是密密麻麻如同鸽笼般的楼房，远处则矗立着霓虹闪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
巨大的贫富落差，比突厥人的铁骑更首观地冲击着他。
这就是……千年后的世界？
“钱……”林雪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房东阿姨早上又来催了……说最晚后天……”林风放下缸子，动作很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缸子与床头柜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知道了。”
他说。
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林雪莫名安下心来。
他尝试运转内力，丹田空空如也。
这身体，太弱。
但灵魂深处，那股属于战神李靖风的战斗本能、兵法谋略、以及刻入骨髓的骄傲，并未消散。
他掀开薄被，忍着头晕和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站起身。
走到墙边那块裂了缝的镜子前。
镜中人，面色苍白，五官清秀却带着伤，眼神怯懦。
但此刻，那双眼底深处，正有什么东西在破土重生，锐利，深邃，仿佛能穿透镜面，首视人心。
“哥？”
林雪担忧地唤了一声。
林风（李靖风）缓缓抬起手，抚过镜面上那道裂痕，如同抚过苍云坡上染血的战旗。
他转过身，看向妹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定。
“从今日起，”他一字一顿，仿佛立誓，“这个家，我来扛。”
他揣着林风的执念借躯尽孝，以这副陌生的皮囊，把亲情熬成了灶台上的热汤。
窗外，这个陌生时代的喧嚣隐隐传来。
新的战场，己在脚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