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抠门了一辈子，现在他终于死了。
可他临死都没有告诉家里人钱藏在了哪里。
我爷他们心急，兄弟几个用特制的骨笛把我太爷召回来询问。
太爷把藏起来的钱交给他们，可他也不肯走了。
直到家里的人一个个消失，而我太爷越来越年轻，我才知道。
骨笛召回来的，可能是我太爷。
也可能是别的……
01
今天是我太爷的一百岁生日，饭桌上他子孙满堂，一个高兴，吃饭的时候噎死了。
等我爷拄着拐从他嗓子眼里抠出猪头肉时，他甩了甩手，说我太爷这是喜丧。
都别哭丧着脸，赶紧去放鞭炮，你太爷死了也富得流油，得庆祝。
我爷把我推得一个趔趄，让我赶紧去门口放鞭炮，他们兄弟几人留在屋里操持我太爷的身后事。
一时间家里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只有我大爷爷，他蹲在房檐底下嘬着烟杆，心事像他脸上的褶子一样多。
我爷走到他跟前问。
大哥，你咋了，咱爹死了你不高兴吗?
我大爷爷站起来砸吧砸吧了两下嘴，不满地看着他。
老头子死得突然，藏起来的钱都不知道在哪，你还高兴得起来?
我爷突然怔住，脸上也没了刚刚的喜悦。
听他说，我太爷一辈子抠门，抠门到娶我太奶的时候，硬是从山那头把她背回来，都没请一辆轿子。
抠到别人生了儿子觉得光宗耀祖时，他愁得没日没夜睡不着觉，只等他们刚成人，就赶出去赚钱还给他。
他们都说我太爷手里攒着一笔大钱，就等着他死了分他的财产呢，可我太爷长寿，硬生生熬到了一百岁。
村里的人听到鞭炮声赶了过来，又被我爷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都是石头这孩子不懂事，拿了家里的炮仗耍，没啥大事。
后来，他们兄弟几人在我太爷的屋里坐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铁锹要上山，我想跟着凑热闹，一向和蔼的我爷却冷下了脸，骂我不懂事。
我奶拦在我爷面前，脸上是我没见过的严肃。
老二，这事儿缺德，做不得啊
妇道人家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我爷骂骂咧咧，推开我奶出了门，气得我奶直拍大腿。
那时候我还不懂他们要做什么，等懂了以后，一切都晚了。
02
我爷他们这一出门，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收获满满，每个人手里都提着沉甸甸的蛇皮袋。
等他们进屋吃饭时，我蹲在门边扒拉我爷带回来的蛇皮袋，却看见里面都是泛着莹白的骨头，刚想拿起来把玩，就被我奶拍着手打掉。
小孩子家家的别玩这些，回屋去。
她的声音很大，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太爷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句重话都没有和我说过。
可太爷死后，一切都变了。
我忍不住想起太爷，就跑到他屋里去看他，别人都说我太爷刻薄，说他是老不死的，可他却对我很好，还会骂跑欺负我的坏人。
可我刚握住太爷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奶拧住了耳朵，她生平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谁都没有注意到，太爷的手好像还有温度。
接下来几天，我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就连吃饭喝水都是我送过去的，我实在好奇，在又一次送完饭后，扒在了他的门缝上。
他正抱着那天拿回来的骨头，眼冒绿光。
我被吓到，摔进了门里，盯着我爷的手问他:
你这是干啥?
我爷也被我吓到，手里的骨头一下子就掰断了，他的脸沉得滴水。我见势不对想跑走，他却又缓了脸色，像以前一样笑呵呵地冲我招手。
石头，你进来，把门关上。
见我不动，他颤颤巍巍走过来把门关上，然后拍了拍我的头:
你这孩子，爷就是让你帮个小忙，你怕啥。
啥小忙?
我爷牵着我的手走到那一堆骨头旁边，问我:
你想不想见你太爷?
我自然想见，于是答应了我爷，用自己的血帮他养骨头。刀子划开我的手指时，我奶在外面把门拍得咣咣响。
石头，你赶紧出来，别听你爷的。
老二，你疯了，石头动不得啊
老二...
03
不管我奶怎么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当晚，我爷拿着用我的血浇灌出来的骨笛，兴高采烈地叫来了大爷爷他们，向他们显摆。
成了
三爷爷瞥了一眼骨笛，又看了看我，对我爷说道。
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连这种事都敢做。
我爷不屑一顾，对着大爷爷他们吆喝。
别想不承认，说好的谁做出这骨笛，谁就多拿一份。
最终，因为我的帮助，我爷成功多拿了一份，他乐得合不拢嘴，对我也恢复了好脸色。
我不知道他要多拿什么，但看他高兴，我也觉得高兴。
直到，他们把我太爷的尸体搬出来，放在太阳下曝晒了三天。
我拦在尸体前不肯让开，对着我爷大喊。
你要对太爷做什么?
滚开，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了。
我爷面色狰狞，一脚把我踹开，在月亮升到最上方的时候，吹响了骨笛，大爷爷他们嘴里也念念有词，一个个都喊着。
爹，回来吧。
只有我奶，她抱着我躲到墙角，不断地说着，作孽啊
声音里满是绝望。
随着骨笛声响起，周围的风声簌簌，把树叶刮得像是鬼哭狼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声音里，还有别的东西。
仪式持续了一整夜，在破晓之时，鸡叫声响起，我爷爷他们停下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太爷的尸体。
然后，我亲眼看见。
死去多时的太爷睁开了眼睛。
完了全完了
04
我奶跌坐在地上，我爷他们却高兴地围在我太爷身边嘘寒问暖，一个个都和大孝子一样，扶着我太爷进屋之前，还特意回头叫我。
石头，快来，你不是说想你太爷了吗?
听到他的话，我却害怕不已，一骨碌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眼见我太爷变了脸色，我爷边骂我不懂事，边拿出扫帚打我，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我被打疼了，嚷嚷着叫道:
他不是我太爷。
他的尸体睁开眼之前，我分明看到一条大蝎子钻进我太爷身体里。
所有人都被我震慑住，一动不动。我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扯住我爷的袖子。
你听见了没，石头都说了他不是你爹，你是知道石头的身份的呀
我三爷爷和他的家人也有些退缩，目光在我和我太爷身上游移不定。可我爷不相信我，他走到我太爷身边问他:
你能说出钱在哪吗?
如果你能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是真的。
我太爷随口说了个位置，等我爷他们去探查过后，一行人眉开眼笑，早就把我刚刚说的话抛到了脑后。
太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那时我很生气，气他骗人，气我爷他们不相信我。
却唯独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
叫做贪心。
05
我太爷死而复生之后，说是得了神灵指示，想见见后辈儿孙，让我爷他们安排。
有他先前给出的一点甜头，我爷他们很痛快就答应了。
城里上学的、上班的人，通通被叫了回来。
我以为这次我也能看到我的爸妈，却不想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找我。我迷茫不已，跑到我奶屋里问她。
奶，我爸妈怎么不回来啊?
我奶自从太爷回来之后，精神越来越不好，听我问话，她也只是掀了掀眼皮，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是石头成精，哪来的爸妈?
我还想再问，已经有人跑过来喊我，说太爷出来了，让大家都出去站好。
时隔多日，我再次见到它时，它除了头上的触角还没收起来，行为举止已经越来越像人了。
此时它眼睛绿油油的，贪婪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人，随后把目光定在了三爷爷家的小孙子身上。
这娃娃是谁，胖乎乎的，看着就香。
那孩子盯着我太爷一直哭，他的父母却谄媚极了，抱起孩子送到我太爷跟前。
快叫老祖宗。
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我三奶奶看不下去，上来把他抱走。奇怪的是，一离开我太爷他就不哭了。
见此情形，那天在场的人都眼神闪烁，更是有人私下里来找我。
石头，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太爷他真不是人?
我看着把脸贴在正屋玻璃上的太爷，缓缓摇头。
不是。
从那天开始，我三奶奶就处处防备，导致我太爷几次下手都没成功。它气急败坏地找来我。
小东西，你敢坏我的事，信不信我先吃了你。
06
它自然是吃不了我的，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三奶奶家的儿媳妇被我太爷哄骗，把孩子从我三奶奶那里偷了出来。
等我三奶奶发现的时候，她们娘俩都只剩下了皮囊，被扔在柴房里。
我小叔当场就昏死过去。我三奶奶提刀闯进我太爷屋里时，它正在打盹，语气里都是被吵醒的不满。
没规矩，扰人美梦。
我挤在人群里，发现我太爷好像年轻了一点，它精神抖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那么深了。
三奶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关键时刻，我大爷爷把他儿子推过去挡了一刀，怒吼着骂我三爷爷。
你连个婆娘都管不住，咱爹要你有什么用?
然后转身对着我太爷讨好一笑。
爹，看到了没，还得是我。
为此，我三爷爷和大爷爷两家人闹翻，搬到了城里老死不相往来。
晚上我睡不着，去院里解手的时候，就看到我大爷爷鬼鬼祟祟地跑到我太爷屋里，出于好奇，我跟了上去。
听到我大爷爷压低的声音传了出来。
爹，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人。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给我点好处不是。
我太爷的身影映在窗上，比我刚见他时又大了一圈，也不知道我大爷爷哪里来的胆子跟它提条件。
那之后不久，村里的大型牲畜时常走丢，村民们怨声载道，纷纷找来了我家。
我这才想起来，我爷爷还是村长。
可他却不管不顾，每天忙着和我大爷爷争斗，讨我太爷的欢心。
眼见他越来越疯狂，我奶找到了我，一开口就是问。
石头，你能不能把你太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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