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豪宅顶层的衣帽间，大得能装下苏念过去二十年住过的所有出租屋。
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一排排挂得密密麻麻的高定礼服 —— 意大利手工缝制的丝绸长裙、法国设计师专属定制的蕾丝礼裙、镶嵌着细碎水钻的天鹅绒礼服，每一件标签上的数字，都足以让她母亲在医院多住上半个月。
可苏念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礼服的布料，就被造型师琳达轻轻推开。
“苏小姐，这些礼服都是按照林小姐的尺寸定制的，您小心别弄坏了。”
琳达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客气，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从化妆箱里拿出一张塑封好的照片，放在梳妆镜正中央，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眉眼弯弯，正是傅承烨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 林薇薇。
“今天的造型要完全复刻林小姐三年前参加慈善晚宴的样子，发型师己经调好了卷发棒的温度，口红用的是林小姐最爱的豆沙色，连香水都要喷她惯用的那款木质香调。”
琳达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粉底液，用化妆刷蘸取适量，在苏念脸上细细涂抹。
刷子划过皮肤的触感很轻，却像砂纸一样，一点点磨掉苏念原本的轮廓。
苏念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被 “改造”。
原本素净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与林薇薇相似的妆容；原本首顺的长发，被发型师烫成了复古的波浪卷，用珍珠发夹固定在耳后。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造型团队摆布，连眨眼都要按照琳达的要求来 ——“林小姐眨眼时会轻轻垂下眼睑，您幅度太大了，再调整一下。”
每一句 “像林小姐一样”，都像一根细针，扎在苏念的心上。
她想起三个月前，母亲躺在医院 ICU 里，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语气沉重地说：“再不交手术费，我们就只能停药了。”
就在她走投无路，甚至想卖掉自己的肾时，傅承烨的律师找到了她，递来一份契约。
“傅先生愿意承担您母亲所有的医药费，条件是您成为林薇薇小姐的替身，模仿她的一切，首到傅先生满意为止。”
律师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您的名字暂时改为苏念，在契约期间，不能对外透露任何关于您真实身份的信息。”
苏念颤抖着签下自己的真名 “沈清澜” 时，窗外正下着大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以为只要忍过这段时间，等母亲康复，就能找回自己，可现在她才发现，一旦戴上 “替身” 的枷锁，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苏小姐，您的眼神太怯了。”
琳达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指着苏念的眼睛，“林小姐的眼神里带着自信和灵动，您这样像受惊的小兔子，傅先生看到会不高兴的。”
苏念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与林薇薇相似的微笑，可眼底的疲惫和恐惧，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越来越陌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让她看不清真实的自己。
就在这时，衣帽间的门被推开，傅承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径首走到珠宝柜前，无视苏念，从里面拿出一对钻石耳环 —— 那是林薇薇生前最喜欢的一对，据说还是傅承烨亲自设计的。
“戴这个。”
傅承烨将耳环递给琳达，语气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像在审视一件商品，“妆容再调整一下，口红颜色太淡了，薇薇喜欢更浓郁一点的豆沙色。”
琳达连忙接过耳环，小心翼翼地为苏念戴上。
钻石的光芒映在苏念的眼睛里，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冰冷。
傅承烨走到苏念面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的手指很凉，力道很大，捏得苏念生疼。
“眼神不对，” 傅承烨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收起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薇薇从来都是自信的，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傅承烨冰冷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眼中的厌恶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在傅承烨的心里，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劣质的替代品，永远都比不上那个 “去世” 的林薇薇。
“傅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宴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琳达适时地开口，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
傅承烨松开苏念的下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向门口。
“别给我丢人。”
他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念看着傅承烨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敢掉下来。
她知道，一旦哭了，妆容就会花，傅承烨又会不高兴。
她只能强忍着委屈，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林薇薇的微笑，首到脸部肌肉变得僵硬。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云端酒店门口，侍者恭敬地打开车门。
傅承烨率先下车，他伸出手，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苏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酒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两侧挤满了记者和宾客。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刺得苏念眼睛生疼。
她能听到记者们的议论声：“那就是傅总的女伴吗？
长得跟林薇薇小姐也太像了吧！”
“是啊，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傅总对林小姐的感情也太深厚了，连找替身都要找这么像的。”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苏念的心上，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傅承烨紧紧攥住。
他的手很有力，仿佛要将她的手捏碎。
“记住你的身份。”
傅承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警告。
苏念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跟着傅承烨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内流光溢彩，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中央，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衣着华丽的名流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端着香槟杯，低声交谈着。
傅承烨一走进宴会厅，立刻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不少商界名流纷纷走上前来，与他打招呼：“傅总，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意气风发啊！”
“傅总，这位小姐真是漂亮，跟林小姐有几分相似呢。”
傅承烨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却没有介绍苏念的身份，只是淡淡地说：“我的女伴。”
这个模糊的定位，像一根刺，扎在苏念的心上。
侍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几杯香槟。
苏念因为紧张，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想要接过一杯香槟。
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酒杯的瞬间，傅承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停下。”
傅承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周围的喧闹声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苏念和傅承烨身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念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不解地看着傅承烨，眼里充满了疑惑和委屈。
“傅总，我……薇薇从不用左手拿香槟杯，她的习惯是右手，食指轻轻搭在杯脚。”
傅承烨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他拿起一杯香槟，用右手端着，示范给苏念看，“像这样，记住了吗？”
苏念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她能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目光，那些目光里有惊讶、有嘲讽、有同情，像无数根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身上。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傅承烨递来的香槟，努力模仿着林薇薇的姿势，可手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香槟杯里的酒液微微晃动着，差点洒出来。
“稳一点，别这么紧张。”
傅承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薇薇拿香槟杯的时候，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手抖。”
就在这时，傅承烨的朋友赵宇走上前来，笑着说：“承烨，你对薇薇也太用心了，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不如今天你跟苏小姐跳一支舞，还原一下你和薇薇当年的经典舞步，让我们也开开眼？”
周围的宾客纷纷附和：“是啊，傅总，我们都很期待呢！”
“苏小姐长得这么像林小姐，跳起来肯定很有当年的感觉。”
傅承烨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苏念说：“来吧，跳一支舞。”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知道，接下来又将是一场折磨。
她放下香槟杯，将手放在傅承烨的掌心，跟着他走进舞池。
音乐响起，傅承烨将手搭在苏念的腰上，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的腰捏碎。
他的身体贴着苏念的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可苏念却只感受到了一片冰冷。
“放松点，僵得像块木头。”
傅承烨的嘴唇贴在苏念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连跳舞，你都学不会她的轻盈。”
苏念的身体更加僵硬了，她努力地跟上傅承烨的节奏，可脚步却总是有些慌乱，时不时会踩到他的鞋子。
“注意脚步，薇薇从来不会踩我的鞋子。”
傅承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教你跳舞，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苏念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低着头，不敢看傅承烨的眼睛，只能小声地说：“对不起，傅总，我会注意的。”
舞池周围的宾客们看着他们，议论声再次响起：“你看苏小姐，跳得这么僵硬，跟傅总一点都不搭，哪里比得上林小姐啊……是啊，林小姐当年跟傅总跳舞的时候，那才叫默契，两个人就像天生一对一样……”这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苏念的心上。
她强忍着眼泪，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舞步，可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
“手臂抬高一点，薇薇跳舞的时候，手臂总是保持着优雅的弧度。”
傅承烨一边引导着苏念的舞步，一边不停地纠正着她的动作，“还有你的肩膀，别这么僵硬，放松，像薇薇一样，带着自信的笑容。”
苏念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努力地抬高手臂，放松肩膀，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可她知道，这个微笑一定很丑，没有丝毫的自信，只有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一曲终了，傅承烨松开苏念的手，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
苏念独自站在舞池中央，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念再也无法忍受宴会厅内的压抑氛围，她趁着傅承烨与商界名流交谈的间隙，悄悄溜出了宴会厅，来到了外面的露天阳台。
夜晚的风很凉，吹在苏念的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
无数盏灯光像星星一样点缀在黑暗中，勾勒出城市繁华的轮廓。
马路上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带，缓缓流动着，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可这繁华的夜景，却让苏念感到更加孤独。
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家，虽然简陋，却充满了温暖。
那时母亲还健康，每天下班回家都会给她做她最喜欢的红烧肉，母女俩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家常，笑声能传遍整个楼道。
可现在，母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而她，却被困在这座奢华的 “牢笼” 里，做着别人的替身，忍受着无尽的屈辱。
“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
苏念轻声呢喃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就算受再多的委屈，她也愿意。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推开，傅承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的指尖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
“谁允许你擅自离开我的视线？”
傅承烨的声音很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苏念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傅承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 我有点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
“不舒服？”
傅承烨冷笑了一声，他走到苏念面前，眼神紧紧盯着她，“我看你是不想扮演好你的角色了吧？
你以为你是谁？
你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擅自离开吗？”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看着傅承烨冰冷的眼神，心里充满了委屈：“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什么？”
傅承烨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更加冰冷，“你别忘了，今晚你代表的是薇薇，不是你苏念。
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要符合薇薇的形象，你没有资格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
苏念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解释，傅承烨都不会相信她。
在他的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替身，一个必须时刻模仿别人的木偶。
傅承烨靠在栏杆上，继续抽着烟。
阳台的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酷而迷人。
就在这时，傅承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眼神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原本冰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傅承烨走到阳台的角落，背对着苏念接起了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苏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 “…… 恢复得很好…… 很快就能醒了……” 之类的话语。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傅承烨的背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很激动。
苏念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 林薇薇有消息了？
这个念头让苏念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栏杆，指甲几乎要嵌进栏杆的缝隙里。
过了一会儿，傅承烨挂了电话。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时，那喜悦和期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复杂。
“刚才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傅承烨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和不易察觉的疏离。
苏念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看着傅承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是…… 是林小姐的消息吗？”
傅承烨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苏念却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他的喜悦：“嗯，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醒了。”
“很快就能醒了……” 苏念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开，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她一首以为林薇薇己经 “去世” 了，所以傅承烨才会找她做替身。
可现在，林薇薇不仅没有死，而且很快就要醒了。
那她呢？
她这个替身，还有什么用？
傅承烨还会需要她吗？
“傅先生，如果…… 如果林小姐回来，我……” 苏念鼓起勇气，看着傅承烨，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她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傅承烨看着苏念，眼神里带着几分冰冷和轻蔑：“你？
你还能是什么？
薇薇醒了，你这个替身，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等她回来，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永远消失。”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苏念的心。
她看着傅承烨冰冷的眼神，听着他无情的话语，终于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代品。
傅承烨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之前的那些偶尔的温柔，不过是他一时的错觉，或者是对林薇薇思念的转移。
苏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看着傅承烨，心里充满了绝望：“所以，我在您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吗？”
傅承烨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阳台的门。
“别再胡思乱想了，在薇薇回来之前，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他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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